又做噩夢了。
任家樂抹著一頭的冷汗結束了這天下午的午睡。這會兒天已經暗了下來。她去廚房泡了一包泡麵做晚飯吃。
她正對著電視吃著泡麵的時候,大門鑰匙孔被轉動的聲音忽然傳到了她的耳朵裏。她怔了一下,家裏大門的鑰匙隻有兩把,一把在她手裏,一把在顧重遠的手裏。所以,回來的一定是已經出門了一個月的顧重遠。
泡麵還有一半被叼在了嘴裏,剩餘的晃蕩著拖至碗裏,一會下來晾在外麵的泡麵早已冷了。任家樂愣了半天不知作何反應,呆呆地連嘴裏的泡麵都忘了吞下去。
她其實不想這樣的。她應該如她前幾天想象的那樣,仰著頭狠狠地看著他,把那張罪大惡極的照片丟到他的臉上,然後指著他的鼻子厲聲質問他。那是她應有的自尊。她一直都是那麼地不堪示弱的。隻不過她的驕傲她的倔強隻要一對著他就會全部瓦解。
現實就是那麼殘酷,他回來了,她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想好的一切都仿佛不再重要了,她的尊嚴她的驕傲不知被她丟到哪裏去了。
顧重遠開門進來後看見的就是這樣一臉呆滯的任家樂。他見她吃的是泡麵,不由地皺了下眉。
“怎麼吃泡麵?我不在家你就整天吃這個?”
他換上拖鞋,把身上的軍裝脫了下來,半天沒有人來接,隻好自己動手把衣服掛在了衣架上。
“我先去洗個澡。”他對任家樂說。B軍區X師和C師之間的實踐對抗演戲持續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裏他都沒有好好地洗過澡,身上都快臭得發慌了。
等他洗完澡,任家樂竟然還陷在沙發裏,嘴像個發動機一樣機械地咀嚼著已經變得又爛又冷的泡麵。他無奈地走過去,一把搶過她手裏的碗筷,用另一隻手在她的眼睛前揮了兩揮。
“任家樂?”他喚她,隨後他又恍然大悟般笑笑:“你是不是想我想傻了?”
任家樂咬著下唇,還是不說話,似乎有千萬隻螞蟻在她的心底亂爬,讓她恨不得立刻指著他拿著照片大聲質問他。
可是,她不敢。
她恨他的謊言,可她也愛他。她放棄了自己的家庭,千裏迢迢地趕到離家一千多公裏的B軍區,是來和他結婚,和他生活的,不是來和他吵架的。她以為他願意和她結婚至少會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她,原來他一點點都沒有……
顧重遠見她還是沒有作出任何反應,歎了口氣說:“你在這兒坐會,我去燒飯。”說完,拿著她剛剛吃泡麵的碗筷走進了廚房。
任家樂就是討厭他這副模樣,明明不愛她,卻又裝出一副拿她無可奈何的樣子。假若他一如初時那樣冷漠地對她,她也就不會傻傻地認為他愛上了她。一個人若沒有了希望,最後留下的就不會是巨大的失望。
廚房裏“劈裏啪啦”的聲音漸漸傳來。任家樂忽然記起了他們快在一起生活了一年了,再過些日子就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很會做飯,任家樂一直愛吃他做的飯,所以在這一年裏,隻要在家,飯就一定是他燒的。他好像什麼都會,什麼都能做得很好。不像她,一無是處,性格脾氣也不好。
她無事獻殷勤時為顧重遠做過一次飯,那次她不過是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再也吃不下去了。而顧重遠竟保持著他那張千年不變麵無表情的臉就著她那慘不忍睹的菜把飯全部吃完了。她既感動又愧疚,不過為了顧重遠和她的胃考慮,她就再也沒有提出過做飯這事兒了。
想了這麼多,任家樂悲哀地發現,其實她還是那麼那麼愛顧重遠。但她愛他,並不代表她能原諒他。她在他麵前早無自尊可言,可她不能失了底線。
顧重遠端著最後一大碗湯出來讓她去吃飯的時候,她趿著拖鞋走到了飯桌前坐了下來。
一頓飯下來,兩人除了動筷的聲音,什麼話都沒有說。顧重遠大概真的是累慘了餓慘了,一直在狼吞虎咽。大部分的飯菜都被他一掃而光。
吃完的時候,任家樂站起來開始收拾他和她麵前的碗筷和殘羹冷炙。顧重遠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