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見此,連忙拍拍她的手,說:“沒事沒事,你不是還有個表弟嗎,阿輝不願意就算了,這種場合本來就夠麻煩的,他又不喜麻煩,就隨他吧。”
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沈澤都這麼說了,任冉隻好橫了顧熠輝一眼,作罷。
那天,顧熠輝帶著洪蕾蕾來參加了他們的婚禮。他們坐在台下一個很偏僻的角落,靜靜地看著他們。任冉一眼就望到了他們。
在他們接完吻之後,她把視線轉向顧熠輝,對他笑,仿佛在告訴他她很幸福。她以為顧熠輝會像之前那樣冷冷地撇她一眼。哪知道,顧熠輝也對她笑了,露出他潔白的牙齒,她已經忘記了有多久沒有見過他的笑容,隻覺得他笑得那樣好看,霎時連禮堂透亮了起來。
她想,這是她得到的最珍貴的婚禮祝福。
任冉婚禮的那天晚上,顧熠輝開車先送洪蕾蕾回家,而後他踩足油門,把車窗全打開到底,任由晚風在他臉上刮過。就算這樣,心裏還是比身體更涼,仿佛被穿了一個孔,血汨汨地流至五髒六腑。
他停下的時候,已經到了最熟悉的山腳下。他一步一步走得緩慢。眼前的山明明很矮,他用盡了全力,往上一看,才走了一半。他記得以前和任冉來的時候,沒幾分鍾的事情,他們就已經站在山巔了。
他終於爬上山巔,在凜冽的寒風裏吹了好一會,顫抖著手把風衣口袋裏的信紙拿出來,一點點攤開來。
上麵的字跡伴著幾滴水珠的輪廓,有些模糊不清,但他不會不知道自己寫了什麼。
姐:
這是我初三以來第一次叫你姐,如果沒記錯的話。以後,我會聽你的話,叫你“姐姐”,你看到這裏一定會開心地笑吧?
可是,甜甜,你知道嗎,這並非我所願。我以前一直不願這麼叫你,可是你現在結婚了。
你替我打架,保護我,為我受傷,好像是姐姐應該做的。可是甜甜,你僅僅比我早出生了一秒,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姐姐,更何況你隻是個女人,我可以承擔的,你卻全替我承擔了。包括初三受傷的那次,爸爸特地從部隊回來,狠狠地罵了你一頓。你咬著嘴唇,一聲不吭,你明明想哭的,卻憋到鼻子和眼睛都紅了,愣是一滴眼淚沒掉出來。我那時就想衝上去為你辯解,可是你拉住了我。我從那時發誓,我一定要變得強大,要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傷,讓你要哭的時候可以有個寬闊的肩膀,什麼都不用擔心地哭。
所以,是你先逾越的,不是我。
我知道你喜歡阿澤,所以才去找得蕾蕾。為了讓蕾蕾相信我的誠意,我才加入了她爸的幫派。你說我是因為爸爸和蕾蕾才會退出幫派的,其實不是。爸爸來找了我之後,你拉著我去我們小時候最常去的山頂坐了會,跟我講了很多很多,我深深地記得,那天的最後,你靠在我的肩膀上哭了,對我說,嘟嘟,回來好不好?我那時就下定決心退出了。而我胸前那道傷疤則是退出幫派的代價,為了你的眼淚我別無她法。
對不起,甜甜。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甜甜。
祝你幸福,阿澤是很好的人,很適合你。
而我,在你結婚後,也會和蕾蕾結婚,如果爸媽不同意,我會等到他們同意。你放心,我現在幾乎掌管爺爺留下的公司,他們隻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不會太為難我的。
再見,甜甜。再見,我的愛。
他看著信紙上自己的字跡,無聲地笑了一下。他想了又想,還是沒有給她。他把信紙撕成一半又一半,往上一扔。紙片恍若輕盈的雪花一朵朵落下,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不知落向了山的哪一方。他就像做了一個夢,夢裏愛上了一個他不該愛上的人,現在夢醒了,他也該清醒了。
她永遠不會知道他恨父母的原因是因為她是他永遠的姐姐。他不會讓她知道這些。
就讓這一場不該開始的愛情如這被撕碎的信紙一樣無疾而終吧。
她能這樣一直幸福下去,這是對他的愛情最好的回答。
對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
有人幸福歡笑,有人傷心落淚,這就是愛情。
愛情教會我們珍惜,也教會我們放棄。
我們在愛裏不斷成長,這就是愛最偉大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