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地板上殘留著的寒冷的水汽還未完全蒸發,冰冷的感覺從臉頰一直浸入到心裏,然後又上湧到了腦子裏,我隻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窟般的寒得發抖,一種叫做憎恨的情緒開始漸漸滋生。
無數的屈辱從身上迸發,卻又都被那一腳給踩了回去,最後聚集到了心髒的位置,於是胸口之間開始膨脹,心跳加速,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我眼瞟到在看台的底部,操場的邊緣,有幾塊被風雨侵蝕得隻有一半的磚頭,看起來已經變得鬆軟無比,無法再用。
但問題是,用來大人,或許還是會很疼。
最要緊的是,這些磚頭距離我隻不過一手的距離,我伸手就可以夠到。
感受著臉頰上的冰冷,頭顱上那沉重的壓力,不知哪來的力氣,我迅速伸出右手,緊緊抓住了那些磚頭的其中一塊,然後反手朝著上方砸去。
運氣還不錯,這一砸之下,正中張朝龍,那塊磚頭也完成了自己最後的使命,當場碎成稀泥,紛落下來。
也不知道砸在了哪裏,他哎呀一聲呼叫,踩在我頭顱上的那隻腳頓時抬起收回,我感覺身上一陣輕鬆,立刻就地一滾,滾進了看台的最下方,那裏還有好幾塊磚頭,我得用它們來當做自己的武器。
兩隻手都各自緊握一塊冰涼潮濕的磚頭之後,我這才有時間去觀看張朝龍,這個第一眼給人柔弱書生模樣的中年人在這個時候顯得異常的猙獰,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整個人弓著身子俯了下去,雙手撫著自己的膝蓋,在哪裏有一些紅色的粘稠泥土沾在褲子上,看起來先前我是砸到了他的膝蓋上了。
隻是沒想到這一招建功,居然把張朝龍的膝蓋砸破了。
怪不得這孫子這會都沒撲上來對我拳打腳踢,原來是掛彩了。
見到這一幕,我不由得多了許多信心,趁著王誌文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當即從看台下衝了出去,順便將手中的那兩塊磚頭全部呼在了張朝龍的臉上,然後不管背後的慘叫聲和各種謾罵聲,頭也不回地朝著校門口衝去。
我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要去跟一個社會大哥作對,但當他把腳放在了我的腦袋上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很不舒服。
而現在,此時此刻,在我的身後跟著六個人追著我打,我的心情卻暢快無比,仿佛自己拯救了世界。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像以前,我整天被別人看不起,王誌文這孫子一天不欺負我就不舒服,但不論受到多大的屈辱,我總會告訴自己,這些都隻是小打小鬧,隻有忍耐,才能慫出一片天。
可是現在,我一點也不想再忍耐,或許是我的忍耐達到了極限,又或者是我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但我不想去思考這些問題,我隻知道,做了就是做了,就算下一刻,我被他們追上,被毒打一頓,甚至為此丟掉性命,我也不會後悔。
我用盡了渾身的每一絲力氣,始終沒給他們追上,但我知道,他們就在我的身後不遠處,因為謾罵聲從來沒有停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