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沉,天色將黑未黑。
“老二家的,快把碗筷收拾了,天要擦黑了。”精打細算的葉家奶奶生怕天黑了又費那油燈錢。
葉奶奶自己則給葉家爺爺泡了一壺粗茶。農家自己產的茶葉,沒多少講究,粗枝大葉,衝泡起來湯色很深,喝起來卻很是解渴。
三叔填飽肚子,就像掐著點兒一樣,準時的消失掉了。
小秋兒則跟著到小姑巧兒房裏,看小姑做針線活。
父親葉康看妻子收拾桌子,就要上去幫忙,孫氏連忙直擺手:“去去去,笨手笨腳的,別打壞了碗碟,去一邊歇著。”葉青山知道,其實母親是心疼父親辛苦了一天。
剛剛還吃的風卷殘雲的堂哥葉誌飛此時正嬌滴滴的膩在大伯母懷裏:“娘,學堂真是太遠了,每日腿都又酸又疼,鞋底都磨破了,腳上起了幾個水泡呢。”
葉家奶奶聽到,趕忙心疼的跑過去,把葉誌飛摟到懷裏,心疼的揉著這大孫子的腿肚子:“乖孫,真是可憐你小小年紀吆,老大家的,明日來我房裏拿些錢,你給飛兒做雙舒適些的鞋子。”
葉爺爺喝了口茶,說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若學得些真本事,考取了功名,我葉家也算是光耀了門楣。”
“爺爺,虎兒也要和飛哥一樣,給葉家光耀門楣。”虎頭虎腦的葉青山舉起兩隻小胳膊,還不忘睜大眼睛,嘟起嘴巴,盡量賣萌給自己加分。
“撲哧”還沒等葉爺爺說話,大娘就笑出聲來:“你這孩子,一場病下來人也魔怔了,葉家怎的靠你振興。”
一旁的母親孫氏一聽這話不幹了,潑辣勁一下就上來了,眉頭一擰,雙手叉腰:“嫂嫂,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家虎兒怎麼就不行了?”
大伯母劉氏一看這架勢,趕忙拉著葉奶奶的衣角,一臉委屈:“娘,你看看老二家的,這般的不識好人心。我也是心疼虎兒啊,他還年幼,總要歲數大些才能下地做活。”
葉青山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孫兒也想去學堂,將來考取功名,孝敬爺爺奶奶。”
剛才還亂糟糟的堂屋,馬上靜了下來,大伯母吃驚的張著嘴,都忘記閉上。
母親孫氏也很吃驚,這還是自己那個整天野猴一樣,鬧的村子裏雞飛狗跳的兒子嗎?這一病看來是因禍得福,開了竅了,竟然主動要去學堂了。
大伯母反應過來,上下打量了下葉青山,老二家的這個熊孩子還真的傻了不成,這狀元郎可就一個,肯定是自己家的誌飛,你湊得什麼熱鬧?就又說道:“虎兒,這上學堂可不比下河摸魚捉蝦,識文斷字可要下苦功夫。”
母親孫氏心裏本也覺得兒子不是讀書的料,可是聽大伯母這話,就想反駁,自己兒子隻會摸魚捉蝦?好吧,好像也是……可是嘴巴卻不認輸:“虎兒怎麼不能上學堂了?爹,你可不能偏心。”
“娘,既然虎子弟弟要去學堂,不如就讓他替了孩兒去學堂吧,先生說古有孔融讓梨,我今日就要效仿。”葉誌飛一聽葉青山想上學,馬上打起了小算盤。自己可不是讀書那塊料,每日路途遙遠不說,在學堂還要挨戒尺,莫不如在家戲耍自在快活。
劉氏一聽兒子這話,平日的端莊模樣也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伸手就捏住葉誌飛胖胖的臉蛋:“老娘叫你不想上學,叫你不想上學,還敢不敢說了?”
這手下的也真重,葉誌飛哇哇大叫:“不敢了不敢了,再說就是龜兒子,王八蛋。”
“龜兒子?”劉氏抬起手來,在兒子屁股上又狠狠來了兩下。
葉奶奶發話了:“飛兒上學堂已是一筆大的開銷,哪還有餘錢再供一個。”葉青山真是滿頭黑線,這心偏的和多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