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這樣,下次還這樣。
那幾個鐵了心跟她在一撥的小子,包括果青在內,居然都能容忍她。並且在摸清了她打球的個性後,不僅不“哇哇”亂叫了,而且還極力保護著她安全帶球、投球。
我試圖勸果青他們找個借口把這條老大不小的尾巴“甩”掉,可他們卻斬釘截鐵地說:“不!絕不!”
傻不傻啊!
可見,老媽在大院孩子們中的人緣有多好。敢情果青他們在逗一個“老小孩兒”玩呢。
老媽知道我的陰謀詭計後,回到家裏就跟我算賬:“我又不跟你一撥,你幹嗎不讓我打呀?我就隻有這一種減肥方法了,你還想剝奪呀?”
“減肥方法多的是,你幹嗎就隻喜歡這種呢?”我不客氣地問她。
“嗨,在球場上爭來搶去,不知不覺就流了汗,消耗了體力,還被一幫嘎小子們前呼後擁,多帶勁啊。等我靠此法減肥成功了,我就寫一本書,像那些功成名就的大師們一樣,到處演講賣書掙錢,省得我天天在銀行裏幫著別人數錢眼紅。”
我歪著頭盯著老媽,我覺得此時的老媽真是又可愛又天真,像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在那裏癡人說夢。
OK!隨她吧。事實上,老媽隻和我們摻和了五次,就偃旗息鼓了。
嗨,這些都是過去的陳年舊事了。
我在這裏提起它,是要舉例說明我老媽這個人其實是一個心血來潮的人。心血來潮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就見不得我做心血來潮的事,她要把我變成學習的機器、分數的奴隸。
要說起來,我和老媽的實質矛盾還不是在玩上,而是在她對我的精神虐待上,盡管她死活不肯承認。
她老拿她小時候的所謂第一名來壓我,這就是我經常受精神虐待的證據。
有一次吃飯的時候,老媽又開始誇自己在單位如何受到重用,她經手的賬目從來就沒有出過差錯,經常得到上司的肯定和讚許……
第一次猛然聽到,我肅然起敬,暗下決心要向老媽學習,要出人頭地。
可是時間一長,老是那一套,更重要的是,她的那些所謂的成就對我造成了壓力,並且她也有意無意地把我變成了她的參照物,我高興得起來嗎?她的那些所謂的成績,不就是一個“先進工作者”獎狀嗎?我拿這句話戧老媽,把老媽給噎得呼呼地直喘粗氣。
我得意地背過身去笑了。
就這樣一個讓我煩不勝煩的老媽,我們班的同學都還羨慕我。羨慕我有個這樣的媽,那就借給他們幾天好了,讓他們也吃吃老媽的苦頭。
“呱呱,我幫你把車修好了!”正當我胡思亂想時,老爸在房門外敲著我的門說。
“謝謝——我說嘛,還是老爸對我好。”我聞聲拉開門,親昵地摟著老爸的肩膀說。
老爸卻掰開我的雙手,推門走進小房間,在床邊上坐下來。
“呱呱,你那輛自行車好嗎?”老爸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認真地問我。
“當然不好啦,除了鈴鐺不響外,哪都響。越踢越響,踢了一個星期了,越來越厲害。”
我不高興地說著的同時,把椅子拉過來坐下來,把胳膊放在扶手上,下巴枕在胳膊上,笑眯眯地小聲地問老爸:“是不是考慮給我買輛新的?”
老爸不理我,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不好?我看不見得吧。你看我才花了一會兒時間,就把它修好了,但我並不是踢它,而是輕輕地敲一敲,修一修,很簡單就成了。”
“嗯,還是老爸技術高。”我由衷地佩服道。
“不是我的技術高,是因為車就那麼一點點小毛病,更是因為我懂得珍惜它。你想想看,它每天都任勞任怨地送你、接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但你卻不珍惜它,有點兒小毛病你就踢它,這樣做好嗎?”
看著老爸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我警覺地豎起了兩隻耳朵,緊緊地盯著老爸那一張一合的嘴巴。
老爸接著說:“就像你媽,成天為你的吃穿和學習而操勞,但你卻認為這是應該的,所以,你從來不覺得珍惜,還常常為一點兒小事和媽媽爭吵。特別是昨天,你媽老拿她小時候的成績來說事是叫人煩,可是也證明你確實不如她當年啊!有了差距我們就更努力,盡量做得更好不就行了嗎!你就那麼不冷靜,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如果你像踢你的車子那樣去傷你媽的心,這種創傷是不是會越來越大?”老爸說完,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走到窗戶邊,呆呆地看著樓下的自行車棚,我那輛被老爸修好的自行車就規規矩矩地擺在那裏。
這是一輛26寸“永久”牌的老式自行車,雖然車架上已鏽跡斑斑,模樣難看,但它可是我們家的“赫赫功臣”。它跟隨著老媽十多年了,是它默默地承受著壓力,頂多偶爾發出吱吱呀呀的幾聲呻吟;也是它忍受著我的摔摔打打,在老媽的指導下讓我學會了騎自行車……
我低頭想了想,算了,好女不跟娘鬥。
我決定向老媽低頭,但決不“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