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勒正招呼著孔雀要去吃午飯,眼前一騎飛馬而至,索勒認出是淳於霆的人,知道必有大事,也不再費話,直接問道:“什麼事?”
侍衛低聲道:“於闐畫師尉遲達達被刺身亡!”
“什麼?”索勒非常震驚。
侍衛繼續道:“淳於校尉請您速速過去,還有孔雀王子,於闐畫師帶的這群人不怎麼會漢語,交談非常不便!”
索勒的臉頰緊了緊,他想罵娘,非常想罵!
掐指算算,自己是前天下午趕回敦煌的,半年多的顛簸,身上的骨頭都沒複位呢,這邊就出了三條人命了!一天一條人命,再這樣下去,敦煌還有好嗎?
孔雀見侍衛騎著馬,便知事故離此有一定距離,問道:“人在何處?”
“回王子,在三危山下。”
三危山?索勒與孔雀對視,眼中都有疑問,好端端地不畫畫,去三危山幹嘛?
“走吧!”索勒歎了口氣,心說這頓飯是沒戲了。
片刻後三匹馬出城,飛速趕往三危山。
三危山在敦煌城東南方向,敦煌一直流傳著一首歌謠,那是用索勒不懂的語言吟唱的,不過翻譯成漢語,索勒還記得一些,大意是“三危山啊,你是紫色的神龍,是保佑我們的神靈……”啥啥的,再往後他就忘了,反正在他的印象中這首歌謠是在誇三危山如何如何美。
三危山確實風景很好,也是橫看成嶺側成峰的,山間溪水潺潺,野果子隨處可見,飛禽走獸之聲不絕於耳,絕對不輸於其他山川。
但是敦煌不比中原,所以哪怕三危山再瑰麗,更有金鳳一樣的鳴沙山在旁邊伴著,人卻是很少的。
而現在,這裏卻到處是人影,還各個在那辛勤地“勞作”著,若是從高處看,這群“勞動人民”能夠形成一條“人鏈”。
索勒剛回來就聽淳於霆跟自己說過,這“人鏈”從三危山的半山腰起一直蜿蜿蜒蜒的伸展到大漠。這些人日夜不停地挖,還帶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所謂的法寶,東看西看,說是定寶藏方位,把這裏挖的大坑小坑,一片狼藉,馬兒都要小心翼翼的,以免失了前蹄。
想想那些什麼開墾荒地保證吃喝,什麼修築長城邊塞抵罪早日回家,幹起活來通通都沒有這個勁頭!
索勒騎著馬仔細看著路,一邊在想:若再修邊塞長城,幹脆就放出有寶藏的風去,這幹起來絕對是熱火朝天的,還愁沒人來?
三匹馬進了山,在小道上轉了三轉,終於看到了淳於霆的身影。
彙到一處,索勒下馬一邊看著四周的山勢地理,一邊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淳於霆道:“我巡山,正巧趕上這群於闐人要動私刑,過去一問才知道尉遲達達被刺身亡,據他們所說,他們要剁手挖眼的人便是殺害畫師的凶手。”
“剁手挖眼?”索勒難以置信地挑挑眉,吐槽道:“這也太狠了,竟然還有這種私刑?”
“是啊!”淳於霆點著頭道:“我若晚到片刻,那刀子就把眼珠子挖出來了!”說完,淳於霆看向孔雀,道:“這次又要相求孔雀了,我的於闐語不好,這群於闐人的漢語又不好,說了半天我也沒弄明白什麼意思!”
正想事的孔雀忙道:“我與於闐畫師昨夜聊了許久,頗有相惜之感,本想著等敦煌無事了便邀他去樓蘭的,他卻遭此不幸。孔雀若能盡一份力助你們找到凶手,絕對義不容辭,也不負這相惜之誼。”
索勒有時最看不慣他用漢語“賣弄”,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漢學造詣有多高似的,就比如這幾句話,還相惜之誼,聽得他直撇嘴!
若是平時,他少不得要揶揄孔雀幾句,現在卻不是耍貧的時候,索勒問道:“尉遲達達的屍體呢?”
淳於霆道:“跟我來!”他一邊帶著幾人走向山陰處,一邊道:“現在天熱,敦煌的冰塊本就不多,全用來保存趙誇的遺體了,怎麼也要見到涼州刺史,是埋是燒才能處理,這位畫師的遺體恐怕很快就要處理掉。”
山陰處樹木眾多,又無陽光,吹來的風是從大漠過來的,帶著燥熱和細微的沙粒。尉遲達達的遺體就放在樹下,這是一塊非常幹燥的地方,連草都沒有,用一件長衫蓋著,胸前的血已經將長衫浸透。
七八個於闐人在離此不遠的角落裏站著,他們的表情或悲傷或忿恨,雖然被幾名敦煌士兵看管著,卻都齊齊看向這邊。不對,有一個沒有,那是一個任眼淚流下也不擦一擦的木呆呆的人。
這個人半邊臉紅腫 ,突出的額頭也有傷口,嘴角也破了。許是眼淚流到了嘴角破口處,有些沙癢,他才用手去擦唇角,結果剛一碰觸才驚覺自己那裏受了傷,疼得“嘶”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