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滑圭已經沒有心思理會孔雀,他的嘴抖動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問道:“二哥,你怎麼……”
銀火太丘看著銅滑圭道:“我一早就知道是你,就像我一直知道,當年揚子海的樹上,你和她一直在一起。”
銅滑圭一驚,又是詫異又是緊張,幹巴巴地問:“原來,原來你知道?你是因為我……”
“是因為你!”銀火太丘的話就像冰霜一樣,無情地拍打著銅滑圭的臉,“因為你在樹上,我才放過她!”他又加重了語氣,重複了一遍:“因為你是我兄弟!”
“二哥……”銅滑圭不知道要說什麼。
銀火太丘卻截下他的話,接著道:“你們都是我兄弟,但我沒有想到,你會殺了他!”
“我……”銅滑圭欲言又止,羞愧地閉上了嘴。
他們兄弟爭執著,坐在他們麵前一直沒有任何表示的姑翼,終於站起身來,歎了口氣,卻不理他們,而是走到孔雀麵前。
孔雀對姑翼還是保持著相當的禮貌,問道:“左相有事?”
姑翼又歎了口氣,苦笑道:“小兒之罪,讓那個狼崽子得到了橫行的翅膀,終成西域之患,孔雀殿下,可有辦法補救?”
孔雀搖了搖頭道:“白狼的事,還是要看他想做什麼,先想辦法秘密告知西域諸國做準備吧。”他看姑翼一點都沒有驚慌的樣子,好心提醒道:“左相,難道不該想想怎麼解決眼前的事情嗎?五萬漢軍馬上就兵臨城下了,他們過後才是白狼的危機。”
姑翼還沒有說話,大廳的門被撞開,闖進來一名侍衛,他快步跑到銀火太丘麵前道:“大都尉,絳賓殿下帶人包圍了左相府。”
銀火太丘一點也不慌張,隻平靜地道:“走,出去看看!”
“二哥,我也去!”銅滑圭的聲音和以前判若兩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玩事不恭,反而帶上濃濃的不確定,要用撒嬌的方式來爭取眼前人的同意。
銀火太丘往後一推他,麵色冷峻。
“我說過了,帶父親和阿依得利婭離開,另外,是生是死你不用再叫我二哥,我沒有——殺親兄弟的兄弟!”
銀火太丘就這樣出去了,走得決絕,仿佛這個大廳裏發生的事再也與他無關了!
銅滑圭傻了,他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望著銀火太丘消失的身影。
仔細聽來,外麵確實人聲嘈雜,孔雀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隻得默默審視這裏的人。
守護龜茲大汗的羅漢都尉那邊一臉喜色,鬥誌昂揚。左相姑翼喜怒無形,仿佛一直將生死置之在外的感覺,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而琉凰和銅滑圭,這對戀人正站在一起。
琉凰有些怯弱地看著銅滑圭,顫微微的手伸出終於拉到了銅滑圭的手。
銅滑圭看向她,拔出被她抓到的手,卻伸到對方的臉上,將她的亂絲撥到耳後。琉凰像隻討賤的小貓一樣,臉頰主動蹭著銅滑圭的手。
銅滑圭輕輕道:“因為你,我二哥不認我了!你騙了我多少?失憶是假的吧?和日逐王決裂是假的、進府獻舞是假的、被金木猜欺負也是假的吧?幾年了,太多了,我都數不清了,有真的嗎?”
孔雀心中歎了口氣。還真不知道他們是一對戀人,可這種國仇家恨,注定了他們不會有好結果!
琉凰搖了搖頭,剛要說話,突然身體一窒,發出一聲“啊!”她望著銅滑圭,眼淚流了下來。
所有人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轉,這才發現銅滑圭將一把匕首捅進了琉凰的胸口。
“五年前,我真不該在那棵樹上救了你!”銅滑圭眼神迷離,像陷在回憶中,“你當時身穿娥黃的衣裙,天真爛漫……”
琉凰靠在他的身上,毫無怨言,隻笑道:“五年前,在那棵樹上,你捂住了我的嘴,你於我而言就是……我的天神!”
看來當年那個明豔非常的小女孩就是在樹上和銅滑圭認識的。琉凰也並不是因為身穿娥黃與胡楊林樹葉同色才僥幸逃過一劫,而是銅滑圭的保護才讓銀火太丘沒有在當時對她下手。
琉凰已站不住,身體向銅滑圭倒去,銅滑圭抱著她,將她放在地上。她張開嘴想說話,卻被口中的血嗆得咳了兩下。銅滑圭也流下了淚,琉凰抬起手為他擦去,用最後的力氣道:“昨夜金木猜……是真的……要侮辱……”
琉凰沒有了聲音,她的眼裏還噙著淚水,鬥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下去,她死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很奇怪,哪怕你是粗獷的漢子,也很容易被這種情感左右情緒。
兩人好合,眾人會祝福,兩人分離,大家會惋惜,若是佳偶一生一死,所有人都會唏噓!
這大抵算是同類的情感共鳴吧!琉凰與銅滑圭就讓這些漢子很是鬱悶,而丹琳,更是咬著嘴唇,眼圈泛紅。
姑翼發出一聲長歎,走到定在那裏了無生氣的銅滑圭麵前,像每一個慈父一樣,伸手整理著兒子的衣襟,一邊道:“三小子啊,我知道你和大小子一直關係不好,他沒少找你的麻煩,可你就一定要殺他嗎?你們都是我的兒子,是沒有江山權力可爭的親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