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大汗不再理會索勒,他的目光終於轉向姑翼,彼此看了一會兒,他冷冷道:“你終究還是鬥不過本王的。”
姑翼垂下了眼皮,苦笑了一下,又馬上抬起,看著龜茲王,問道:“可是,這是為什麼啊?天神在上,我做過的哪一件事,不是大汗您讓我做的呢?您要我殺右相,我寧願背上截殺右相一族的惡名,也要保全您的名聲;您讓我不給絳賓王子好臉色,說要曆練王子,我答應;您要我對鬼影一事不用多管,我便裝糊塗;您要我一邊與白狼相通,一邊派人去敦煌辦事,我明知道稍有不甚就會把漢匈全部惹怒,但天神在上,我依然選擇聽大汗的……我敬愛的大汗,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我姑翼要反,早就反了,還要等這麼久嗎?”
姑翼似每位受到迫害的忠臣良相一般,似在眾人麵前做陳詞、做辯解,作申訴。
龜茲王聽著他說完,搖搖頭,虛弱地道:“可你在質問本王,用漢語!”
為什麼用漢語?當然是因為索勒不懂龜茲語!龜茲王隻說了這一句,但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他的話中意——“你所說的忠誠,無辜與無奈,都隻是告訴索勒,在告訴漢人,發生的一切都與你姑翼一族無關,你隻是奉命行事。”
索勒不言語,但內心相當震驚。他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猜到的,隻是皮毛而已,聽姑翼的意思,這些都是龜茲王或者是龜茲王授意下做的?
被毫不留情地拆穿,姑翼有些尷尬,可他依舊恭恭敬敬地道:“大汗,請您相信,我姑翼從未想過要坐上龜茲的王位,姑翼可以向天神發誓,始終隻想做大汗的仆人,龜茲的左相。”
“哼哼,嗬嗬!”龜茲王幾聲冷笑,他掙紮著想不依靠羅漢的攙扶自己站立,可是事與願違,他卻因掙紮站立不穩直接跌坐在榻上。
柯木孜看他臉色不好,趕緊上前把脈,應該是無事,她放下手道:“大汗千萬不要動氣,這身體還可以再拖一段時日。”
“……”拖一段時日 ?什麼意思?
柯木孜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淡然道:“初時,我便發現大汗印堂發黑,嘴唇發紫,後來因有毒素脈像不準,等毒素基本沒了,我為大汗號脈時發現大汗心脈已弱到極點。以前大汗就會常常喘不過氣來被憋醒吧?”
羅漢趕緊點頭,這裏屬他最清楚龜茲王的身體。
柯木孜點頭道:“這就對了,大汗的髒腑早已病入膏肓,說句不衷聽的話,你們要開始準備後事了。”
“大……”羅漢都尉剛要喝斥柯木孜,卻被龜茲王抬手攔了下來。
他無力地道:“她說的沒錯,我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要為我兒子,為我王族……”他的手顫抖的指向姑翼,接著道:“除掉你!”
姑翼用一種掏心挖肺的表情看著自家的王,眼神既痛苦又無奈,他剛剛道:“天神在上,我從來……”
“你沒有!”他的王卻毫不留情地截下姑翼的話,並加重語氣道:“可你的兒子呢?”
“他,他們……”姑翼口癡著,後麵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他的目光也由震驚、抗拒、解釋,最終垂下了眸子。
“他們?絳賓十歲前挨過金木猜多少打?難道我不說“曆練王子”,你的兒子就不欺負他了嗎?我要你隻殺右相一人,可銀火太丘卻殺了右相一族!”
龜茲王一心要把他們的罪數落清楚,宣泄出自己多年的不滿與恨意。如此激動,讓他的臉竟然有些紅暈,看起來像極了回光返照。
“他們都不算什麼,最明目張膽的是你的三子銅滑圭,他的野心,哼,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坐上大汗之位了!”
龜茲俯身雙手放於胸前,沉默不語。
索勒知道他能做的就隻有這樣了,因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兒子。龜茲王說的沒有錯,就算姑翼沒有反的心思,但他的三個兒子,誰敢保證呢?隻不過……
“話都說到這了,大汗,左相,”索勒並不想管他們的內務,他關心的是自己的事。“索某要代家父問幾個問題,家父也好報與聖聽。”
“襲擊輪台城,屠我輪台子民,是誰的主意?”
“殺我大漢校尉賴丹,誰是凶手?”
“在敦煌,奸殺一對母子,並把萊茵古爾的人頭掛在樹上做埋伏的,是誰?”
索勒一連幾問,他目光漸冷,神態凝重,讓所有人都清楚,這回話的人一個字都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