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盆的火炭被端進去,義渠安國知道是要老將軍蒸得大汗淋漓後,索性在穹廬內又搭了內帳,把老將軍圍在裏麵繼續熏蒸。
索勒本想進去幫忙,卻被柯木孜攔下道:“你不行,你現在身體虛弱,這個熱度會讓你暈厥的,而且這水你以為是普通的水嗎?是驅蟲的藥水,你身體弱,受不了,再說我也不知道蠱術對你會不會有影響。”
索勒點點頭,和柯木孜在外麵等候,一邊問道:“你怎麼看出來是蠱蟲?明明沒有傷口。”
“我師傅救過一個中了蠱術的人,我覺得脈像症狀很像,等我看了他的舌頭就肯定了。”
“舌頭怎麼了?”索勒就想問這個,當時趙昂和義渠安國一個撬開嘴巴,一個夾出舌頭,柯木孜近前觀看,他站在外圍什麼也沒有看到。
“蜈蚣印!”
“蜈蚣?”索勒臉麵微變。雖然知道嘴裏不可能跑進蜈蚣去,但想想一條長長的蜈蚣在舌頭上趴著,他還是感到一陣惡寒。
柯木孜看他一臉的嫌棄,百年難得地翹了翹唇嘴,搖頭道:“不是真的,是舌頭上有一條黑印,狀似蜈蚣而已,那兩個漢家小將也看到了,不然他們怎麼會甘心聽我的話去弄這些?”
她這一說,索勒才想到那一瞬間義渠安國和趙昂確實臉色有些難看,還流露出驚怖之色,然後果然乖乖按著柯木孜的吩咐去做。
他們探討的時候,義渠安國和苻生從裏麵走了出來,都是滿麵通紅,一身大汗。苻生擦著汗道:“這幸虧是兩撥人倒著來,不然誰受得了啊!”
索勒看他那跟被煮過似的樣子,覺得自己當時分兩撥人的提議真是精明,這騰騰的熱汽,哪個也受不了!
對了,好人都這樣,趙老將軍會怎麼樣啊?索勒有些擔心地問道:“差不多了吧?老將軍畢竟年事已高,我怕他受不了。”
柯木孜垂眸算了算時間,點頭道:“差不多了!”她看向義渠安國問道:“義渠校尉,老將軍全身可蒸出汗水了?”
“已經濕透一層衣了。”義渠安國到底是長安來的,不似苻生那樣,而是拿出手帕來擦拭汗漬,還很禮貌地朝柯木孜道:“失禮了!”
柯木孜並未理會,而是直接吩咐道:“義渠校尉不用擦了,時辰差不多了,請找仔細的人為老將軍檢查全身上下,包括頭皮,任何一處破損、紅腫,哪怕是針尖大小,也要做出記號,相師還要繼續詳查。”
義渠安國熱得汗都粘在衣上,聞言直接撇了撇嘴,卻還是點頭走進帳去。苻生看他進去了,估計是義氣作祟,又或者他覺得柯木孜在故意刁難,“哼”了一聲竟然不管不顧地直接脫下裏衣,露出健碩寬闊的胸肌,在柯木孜和索勒的注視下,走進內帳。
索勒就見柯木孜翻了個白眼,似在嘲笑苻生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索勒也不想糾結這種無聊事,趕緊問道:“為何肉眼看不出?蒸就可以出來了?”
“我師傅在夜郎呆過數年,她告訴我有些蠱蟲在寄宿體內排卵後,為了掩蓋痕跡,會在生產的同時產下一種可以掩住蟲眼的黏液,所以用肉眼根本看不到蟲眼,而這黏液隻有這種辦法才可以消除。”
索勒對這種蠱蟲並不了解,聽得也不甚明白,隻好點點頭,看四周無人,問道:“既然確定是蠱蟲作祟,那我該幹什麼?”
柯木孜知道他會這樣問,馬上小聲地對索勒吩咐著……
約有一柱香的時間,義渠安國走了出來,滿頭大汗,隻著中衣,外衣實在是穿不住了。他眼睛不敢看柯木孜,隻道:“相師,在老將軍的右臂上發現一處紅點,耳後有一處。”
索勒按照柯木降事先說的,直接轉述道:“讓他們繼續仔細查,千萬不要有遺漏之處,還要做好記號,不然不光大家還要遭這一回罪,恐怖老將軍的身體撐不住,另外,我需要大量的熏蟲草,煩勞義渠校尉快去安排。”
義渠安國馬上著人去辦。
草場上,經常有各種飛蟲,所以驅蟲草是常備之物,不一會兒便拉來半車,柯木孜讓他們將草紮在一起,做成草鏈。此時經過仔細檢查,老將軍身上一共有四處紅點,右臂三處,右耳後一處。
柯木孜讓把內帳拆除,火盆取出,同時增加帳內火把,一時間燈火通明,有如白晝。
“紮好的驅蟲草圍在老將軍榻旁,點燃它。”柯木孜一邊吩咐著,一邊同索勒走至榻前,看向老將軍的右臂。
剛剛蒸熏過的皮膚毛孔大開,即使是老年人,皮膚也滑膩了不少。老將軍的右臂上用朱砂畫了兩個圈,在圈內,針尖似的紅點很是刺眼。
柯木孜舉著手臂看了又看,緊皺眉頭。
索勒看她這樣,輕聲問:“怎麼了?”
“我也是第一次醫治蟲蠱,我要把這個傷口刺開!”柯木孜小聲說話,哪怕是用樓蘭語,也避免被別人聽到,引起沒必要的麻煩。“可這傷口都這麼小,我沒有把握……”
聞言,索勒盯著針尖般的傷口看了看,自懷中取中一小塊亮晶晶的透明水晶石,遞給柯木孜道:“透過這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