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孤星下,軍營傳來金柝之聲,心中數來,已是四更天了。
這一夜,折騰得夠嗆!
雖然義渠安國已經小心再小心、注意再注意,但軍營中的大搜查,依舊讓所有的兵士心存疑慮,並議論紛紛。
這一夜,除了趙充國,沒有人能夠入睡。
天亮了,老將軍醒過來,知道了搜查的事,勃然大怒!
誰都明白亂了軍心怎能打勝仗?但是,仗還未打,主帥卻患了離奇的病,這一仗 ,誰還有心思打?
趙老將軍讓親衛梳理好自己花白的頭發,穿上軟鎧強行在軍營裏走了一圈,還故意叫喚著:“天冷老夫要多吃肉!”
這一圈下來,總算讓兵士們的心定了下來,隻是老將軍經過索勒身旁時,細心的他可以看到老將軍右臂不動,左手是緊緊握成拳,借著初升的日光,可見老將軍額頭隱隱有微汗。
此汗若是尋常人看到,隻以為是老將軍身強體壯,但索勒卻知這是身體極虛,索勒趕緊悄聲對義渠安國道:“別轉了,趕緊帶老將軍回帳。”
義渠安國的瞎話張口就來,立刻道:“大都尉回吧,昨夜斥侯送來新地圖了。”
趙安國也知道自己不濟,馬上就坡下驢:“怎麼不早說?快回帳。”
見他們終於回了大帳,索勒才鬆了口氣,軍營這邊什麼也沒有搜到,去置所的假司馬捧著一堆無用的東西回來,現在就隻有等李太守的信了。
他正打算走動走動,就見趙充國的親衛從帳中出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端著食盒進了大帳。
老將軍真能吃得下去?看來他是要做到底啊,今天會不會……想要拔營?老將軍這樣可是不能動的,可是他會聽勸嗎?
想著剛剛趙充國那一臉怒色,索勒覺得自己可沒有那個麵子,肯定是誰勸誰罵的,這軍營中誰有這個麵子呢?
索勒想了想,抬腿走向十步外的營帳,到了帳口,叫道:“邴已郎君!”
人影一閃,邴已已走了出來,現在天冷,邴已外麵披了件皮袍子,看起來貴氣十足。
“邴已郎君可用過飯了?”索勒問。
邴已回道:“一早就用過了。”
“那,我與邴已郎君一起去看看趙老將軍?”
邴已立刻點頭:“正有此意。”
雖然不知道邴已的身份,但索勒覺得若軍營中老將軍還可給三分薄麵的,也就是這個少年了!
站在帳口,親衛出來道:“大都尉請二位進去。”
“有勞!”
邴已對誰都是客氣的很,長得又好,索勒覺得能對這樣的少年下手的人,也就是趙昂這種愣頭青了。
“老將軍可好些了?”邴已和索勒行禮後,問道。
索勒的目光從趙昂到義渠安國,這兩人都是一臉喪色,看來是罵的不輕。
趙充國點頭道:“老夫很好,邴已放心。”
老將軍對這個少年的態度可算得上和藹可親了,不是那種貴族達官間的應付,而是一種……索勒總結一下,認為是長輩對小輩的關愛。
難道……這個邴已是趙老將軍的私生子?!
索勒險些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邴已又不是邴顯的兒子,他這種身份真要是老將軍的私生子,早認回去了,犯得著讓自家兒子頂著別人家的姓?
霍去病的爹不養都要孩子姓自己姓,不然哪有霍光的事?這世間這麼做的蠢蛋爹隻有一個,那就是大司馬大將軍衛青的爹!
“你笑什麼?”趙老將軍眼尖,索勒隻是嘴角微微一翹,就被他捕捉到。
索勒聽他的意思並無惱怒之意,便道:“見慣了老將軍戰場殺伐,橫眉冷對,剛剛聽您和邴已郎君的對話,很是慈愛,竟像是……祖孫一樣。”
說到這,索勒自己頭腦一驚,心說乖乖,不會真是祖父和孫子吧?兒子不認,祖父再喜歡也要給兒子一些麵子啊……
“胡說!”發怒的不是邴已,也不是趙充國,而是趙昂,他看起來有些氣,瞪著索勒道:“我趙氏同族兄弟別說沒有私生子,就算有也絕對不是他這病歪歪一碰就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