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二十三年春。
五年過去,她已經身量長高一些,眉眼張開,唇瓣朱紅,顧盼之間似含著一汪泉水般明媚動人。
這年的劉湘剛過十歲,十歲的她不懂的還有太多。
她整日煩惱的事不過是,又被二娘罰抄了什麼文章,因為防止蛀牙被小廚房忌了口,去年飛進花園的藍色翅膀的蝶兒今年沒有看到,被仆人丫鬟千防萬防的不讓出去,亦或是,三皇叔好久沒有來過讓她甚是想念。
不過現在最讓她頭痛的當屬這個人了。
這個人擋在她的轎子麵前,穿著白色的錦綢,神色恭謹,卻長了個與這份恭敬外皮分外不搭的風骨。骨皮觀麵竟比女子還要妖異幾分。
公孫子儀,如此風雅的名字。
“郡主,王爺可是說過了讓看到的人阻止您出王府,還請您回去。”
攔在她麵前的是父王的門客,是譽王府詹士,名為公孫子儀,父王門客眾多任人難以記得,但是這個公孫子儀卻是個另類。
自太祖立儒家為正道,那在諸子百家中最是低下學說,便一躍而上成為百家之首,而孔丘便一躍而上被奉為聖人。
即便是以法家為王朝之骨,外麵可是披著儒家的皮子的,當世的諸位朝臣不都是道貌岸然,謹遵禮法之輩,但是著公孫子儀卻對這種裝腔作勢,虛與委蛇的君子們嗤之以鼻。
劉湘討厭那些將禮法掛在嘴邊的儒家大夫們,也不得不尊敬他們。
而那公孫子儀就不同了,放蕩不羈,視禮法為無物,天下的文人莫不已做一首擠兌公孫子儀的詩文為榮,這麼說還是加工美化的結果。
劉湘並不反感,懟一懟那些酸儒氣焰的人,而公孫子儀則是真正的弄臣人物。
事實上,朝官最為忌憚的便是此人的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曾有位位列吏部員外郎的從五品官員吐了口吐沫在公孫子儀的腳麵上,不日這官員因為貪汙受賄滿門抄斬,行刑時,官員口浸鮮血,掰開嘴一看此家族男女皆被斬了舌頭。
劉湘就是知道這件事便徹底討厭他的。
如此行徑,卻至今逍遙至此。但是這也從側麵證實了公孫子儀不但得聖上信任,還在朝堂之上根紮之牢固。
母親說過,此人遠離,不可與之相交。
不過這些與劉湘是沒有那麼大關係的,劉湘不喜歡他,隻是因為不喜歡他的眼神。
劉湘即使年幼,也能輕易地能分清一個人眼中的惡意與善意,而公孫子儀的眼,不在兩者之中,也不在兩者之外,這樣眼神狂熱又壓抑著黑色的漩渦,這種眼神讓劉湘反感厭惡。
“你的意思是,要攔著我?”劉湘撥開珠簾,微微揚起下巴,反問的時候聲音拔高,帶著皇家女子獨有的尊貴與迫人的氣場。
珠玉交織,光華迷離,而坐在珠簾後的女孩,即使生氣都是極為生氣動人的,帶著朝氣與明豔,真真是炫目得不可方物。
公孫子儀抬頭看過去,楞了一下,隨即嗤的笑開:“怎敢,我的郡主殿下。”
劉湘冷眼看著他,在一旁服侍的大小丫鬟們大氣也不敢出。
公孫子儀望著劉湘年齡幼小卻如同雛虎的略顯幼嫩的氣勢,微微眯了眯眼神,暗自舔舐了一下唇瓣。
這些動作時他低著頭並未讓劉湘察覺,隻是又恭敬的說:“臣,隻不過是擔心王府外人心險惡,傷了郡主玉體,而已。還容臣再追加幾名護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