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再度清醒之時,騰晨發覺,自己的身軀變得異常輕盈,正無風自動。
透過模糊的視野,他隱約看見兩葉純白葉片左搖右晃,他更能感到,自己體內有股極為磅礴的力量,那力量正左右周邊的一切,維持著這片天地中某種微妙的平衡,但他卻有種深深的無力之感。
此時此刻,騰晨已經徹底忘卻了身處幻境一事,忘卻了自己的身份與一切,他能察覺的,隻有如今微弱稀薄的意識,無力地注視著周邊的一切。
他看見天邊炫目烈陽,周邊野花芬芳,一片鳥語花香,偶爾有一道道人影與飛禽自其視線中迅速掠過,一切的一切,成為騰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時常有和煦微風拂來,如一雙雙無形的溫柔之手,將騰晨身軀輕拂搖曳,使得騰晨有種舒適之感,意識亦更為模糊。
騰晨所能做的,所能想的,也隻有冷眼觀望,在觀望的同時,感受著體內力量的緩緩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這片仿佛永遠隻有晴天的世界,忽而風雲變色,凝聚起了漫天烏雲。
整個人界一片灰暗,悶雷滾滾中,大雨傾盆而至。
“啪”
一滴異常碩大的雨水,打在騰晨勉強可以稱之為身軀的葉片之上,使得他恍惚的心神頓時有一刹那的清醒。
在四濺的水花紛飛之時,騰晨自無數碎片內,拚出了自己的模樣。
那是一株草,一株三葉純白,泛著微弱白光的小草,在這綠野內,成了道別具一格的風景。
騰晨心中忽然有了明悟,這明悟僅僅持續了數息,便被接踵而至的大雨打散,重歸於深深的懵懂之中。
雨,整整下了一個年頭,待得炎炎烈日撥開重雲,終於出現於天際之上時,萬物又恢複了生機。但這生機卻使得騰晨的意識更為疲倦,如往常一般,呆滯地看著周邊所有。
日複一日地逝去,又不知過去了多少個年頭,騰晨沒有去數,當習慣成為烙印,人心便會麻木,更何況此時騰晨的思想已如同新生嬰兒一般簡單。
漸漸的,這片天地的氣息潛移默化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了四季之分,這對於不斷虛弱的騰晨來說,這無異於雪上加霜。
四季的變換使得騰晨虛弱速度激增,就連注視的氣力也已消散。他腦海中忽然湧現出許許多多的念頭,使得他明白“自己”在人界誕生之初便已紮根此處,那時的自己,僅僅是一株普普通通的白草,在不斷吸收人界混沌初開時無比精純充沛的靈力後,它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人界本源一般的存在,甚至關係到人界的穩定。
這樣虛弱的狀態,已於漫漫歲月中在它身上發生過數次,每一次疲倦的終點便會使它獲得新生,成為更強大的存在。
騰晨沉重地收斂全部氣息,逐漸陷入長達千年的沉睡。
無盡的黑暗之內,隨著騰晨沉睡的滲入,其浩瀚如星海卻黑暗無際的體內漸漸出現一個個靈力光團,這些光團大小不一,但靈力卻極為充沛,赫然皆是靈力本源成熟之體。
歲月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騰晨就已沉睡九百餘年,而其體內已有十之八九被靈力本源所充斥,氣息亦變得強大如初。
忽然,騰晨發出一道無聲的哀嚎,其體內所有的靈力本源在下一刻同時崩潰,化為烏有,九百年的努力功虧一簣。
他隻覺身體陣陣刺痛,卻見眼站著一隻巨大野雞,而其嘴中,赫然是自己近乎殘缺的三葉身軀。
看著這雙目麻木而貪婪的野雞,騰晨內心苦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實在無法料到,到自己所有的努力,居然會毀於一隻野雞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