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這幾天清晨,六妹起床後就感到頭昏目眩。每次都要扶著床沿站定幾分鍾才能活動,是不是發貧血了。六妹小時候有貧血,長大後多年沒發了。當六妹告訴吳文自己每天早晨起床都感到頭暈目眩時,吳文說:再觀察一陣子,不行就去看醫生。

這樣又過了一些日子,六妹覺得還是不對勁,身下有時候出血。到底怎麼了?出血量不大,六妹和吳文商量,等忙完了這陣子,就去醫院檢查一下。

每天工作都是那麼忙,而且睡眠又不好。吳文最近骨折疏鬆病加重了,站立時間長就受不了。更多的活計沒有因為六妹身下出血就減少了,生意越做越大,人就越來越忙,越來越累。出血量一天比一天增多,可是六妹連看病的時間都抽不出來。每天進貨、驗貨,打單。別人經手六妹又不放心,可能強女人就是這樣吧,凡事隻有自己親自經手才會心安。

終於在一天早晨,六妹在超市裏暈倒了。身下大出血,當時站著清點貨物的她忽然就站不住,斜倒下去了,貨架上的那些東西跟著啪啪啪地砸到六妹身上,兩個小妹妹嚇傻了,忙著給送孩子上學的吳文打電話。不到幾分鍾,六妹的裙子都被染紅了,地麵上淌了一灘血,血還在汩汩流著,吳文趕回來立刻讓鄰居開車送六妹去醫院。

到醫院,經過檢查,婦產科主任說是功能失調性子宮大出血。

吳文追問:“怎麼會這樣?”

主任說:“原因很複雜,也可能是累的。”

輸血後六妹才從昏迷中醒來。眼前是白色的世界,她明白了。又輕輕地合上眼。有滾圓的物體從她的眼角掉下,****了枕巾。

當六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就囑咐吳文回家照應店麵,超市沒有家裏人在不行。

吳文說:“最近請弟弟在門市上照應著呢!你就安心養病!”

六妹又牽掛著孩子,囑咐吳文一定帶好孩子,這些事平常基本上是在六妹操心著,自己一下子躺下了,發現有那麼多的不放心,那麼多的牽掛。

親親友友相繼來看六妹,六妹在醫院裏一躺就是一個禮拜了。她要出院,可是主任不肯,說病情沒有穩定,如果出去不留心再出血怎麼辦。六妹雖然心急如焚,可是醫生說的很有道理。六妹生病的時候才知道健康原來這麼重要。多年了,一直注重掙錢掙錢掙錢,何時想過健康的重要呢?

六妹回憶起做姑娘的時候就有過一次子宮出血。當時把大姐和媽媽嚇傻了。記得是一年麥收之際,中午大熱的太陽頂在頭上,一家人在地裏割麥子,那時候還沒有收割機,十幾畝地都是人工收割。從早晨五點就開始來田裏割麥子,割呀割呀,割一陣子就抬頭看看割到哪裏了,可是總也割不到頭,身上衣服早被汗水浸透了。田邊小河裏的水都被太陽曬幹了,半口水都喝不到,從家裏帶來的水也喝完了,不能及時回家,在毫無遮擋的太陽炙烤下,人都被曬蔫了,曬幹了,四肢無力,軟得像一團棉花。那天,六妹清楚地記得那一塊地很大很大,田頭很長很長,有好幾畝地,計劃半天割完的,可是到中午還沒割完,隻剩下一小塊了,媽媽建議割完再回家,能幹的六妹雖然感到極其勞累,但還是堅持和母親姐姐們一起繼續割著麥子,割著割著就忽然倒下了,倒在金黃的麥地裏,六妹好像倒進了一片金色的海洋,麥子上都沾著血,很快,六妹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是媽媽請鄰家割麥子的大伯用手扶拖拉機把自己拖到鄉醫院的,可鄉裏的醫生說不看讓去縣醫院,大伯又用拖拉機把自己拖到縣醫院。也是住了十來天醫院吧,出血停止後就回家了,醫生當時就囑咐自己,以後身體一定注意保暖,不能受寒,這條六妹深深始終記住了。這麼多年來,哪怕再熱的天,六妹睡覺也會蓋層大毛巾在肚子上。

一晃好多年過去了,割麥子的記憶已慢慢從腦海裏淡去,如果不是舊病複發,六妹大概已經忘卻那些遙遠的往事了。

主任來查房的時候,六妹問主任自己以前做飼料生意的時候吃了很多苦,為什麼沒有發病,主任告訴六妹:“那時候年輕。年輕很多疾病隱藏在體裏是看不出的,有時候疾病隱藏在自己的身體裏,遇到合適的土壤才會複發。女人過了三十,體質明顯下降,有些小毛病就會自動找上門來。過了四十,那更是什麼器官都走下坡路的。”

“所以女人要注意保養。這點很重要”主任的話六妹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