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母親過世的電話時,六妹正在售樓處簽寫買新房的合同。電話是五姐打來的,打到六妹的手機上。當時六妹正低頭在簽寫合同上的相關條約。六妹示意吳文接電話,吳文接著電話沉重地說:嶽母老了。六妹立刻搶過電話。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之後她擦幹了淚水,低下頭接著把尚未簽完的姓名、地址全都寫清楚。寫好了又重新讓吳文審閱了一遍。
新房拿到手了。母親去世了。六妹覺得有點遺憾。還沒得及讓母親來看看自己在市區剛買的新房。人生總是充滿著遺憾。人在遺憾裏慢慢地長大、成熟、老去。
奔喪在老家三天,每天都是以淚洗麵。平常不見麵的姐妹因為母親的去世才見上一麵。白天忙著迎親送友,晚上輪流陪伴著母親。沒有睡過一個整夜覺。眾姊妹在一起訴說著各自的生活和命運。各有各的暗傷,借著母親的去世,把平時沒有機會流出的淚水一一奔流。大姐、大姐夫早已不在人世,二侄子尚在獄中。二姐夫也去世了。二姐居然沒有告訴娘家的人。隻身回家時,眾姊妹才知道二姐夫患肝癌去世幾個月了。二姐家兩個兒子,大兒子是聽話的,二兒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就是不懂得掙錢。把父親在世事的產業敗得精光。現在一個人也不知道流浪到哪裏去了。二姐這次回來不打算再回去。就想在娘家度過晚年。她覺得沒有可靠的人,大兒子也是到女方家去的。雖然大兒子孝順,但是也有著很多的難言之隱。二姐不想讓大兒子著難。靠二兒子是絕對沒指望的,她知道他遲早是蹲班房的料子。老公一半也是二兒子氣死的。他在世時,好話也不知道和二兒子說了多少,可是他就是不聽,硬頭要往邪路上走,一百頭牛也拉不回。辛苦了大半輩子的老公,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生了這樣一個敗家子。靠著自己的一點退休金,二姐就想在老家度過餘下的人生時光。
相對而言,四姐家稍微平靜一點,孩子比較聽話,公婆關係也較為和諧。她們都說四姐是幸運的。別的姊妹每一個都有說不盡的苦楚和憂傷。
五姐家呢,雖然沒有離婚,但是婚姻如同虛設。兩口子已經分床睡覺幾年了。五姐身邊從沒有離開過男人。隨著年齡的增長,五姐越來越任性。男人換得如同走馬燈似的。沒有真愛,無非獲得一點經濟上的實惠。最近經常和五姐往來密切的是村裏一個賣農藥的小販,還有一個是開飯店的。他們目前是村裏比較紅火的人物。誰家不種地,誰家種地不買藥。誰家不辦喜喪事,誰家辦喜喪事,不找廚子呢!五姐還也算是村裏的風流人物。找的人都是有錢有勢的。“五姐現象”成了村裏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給本來寂靜的村莊,添點瑰麗的色彩。男人說到五姐有讒言欲滴的,也有帶著絲絲想念的,也有不支持也不反對的,也有極其不屑一顧的,隻不過最後一種情況多半是想要得不到的無奈之恨罷了。當然這些都是後來六妹到老同學家坐坐,聽老同學坦然告知的。老同學還告訴六妹:
“村裏有的女人恨五姐,因為五姐天資聰穎,能說會道,種田持家各有一套,她們沒有五姐的這種本領。那菜園子種的,橫豎成行,四季常青。要啥有啥。屋子四周種植著花草樹木,一年四季,青枝綠葉,春天的月季花開碗口大,一叢叢的蝴蝶花惹來那麼多來捉蝴蝶的孩子,秋天的桂花,村裏人離多遠就聞見香氣,誰路過她家午後不站一站,沾點香氣呢。農田種得更是頂呱呱的,麥子像麥子,水稻像水稻,玉米棒子大得跟個錘子似的。有的人羨慕五姐,她那麼招惹男人歡喜。她隨便穿什麼衣服都好看,隨便帶頂帽子都讓人看著舒心。皮膚總是那麼白淨,怎麼曬也不會黑。真會保養,也真會生活。就是男女關係有點不清不白。”末了,同學歎息一聲,不知道是羨慕,還是真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