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鼓聲聲落下,一道人影破黑夜走在南古小巷裏,來人身形修長,以披風帽罩頭遮臉,唯露出一點鼻尖。
他因步伐極快,腳下生風,帶起墨色披風掀起一角,隱約可見裏麵精細勾勒的銀色槐花。
行到拐角,那人鑽進一個小院。
院裏月色極好,映照出窗前另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臨窗而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五官宛如雕刻,並且束發。
是位男子。
墨色披風之人一進入院內,那道身影立刻咳嗽一聲,就要迎出。
被製止住
“你受了傷,坐著便好”。原本因是關懷的話,那人卻說得不冷不熱,絲毫聽不出一點情緒。
屋內之人又咳嗽幾聲,依言坐下。
他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待墨色披風之人進來,容色慘白的臉舒展開來“阿霖,你來了”。
言語裏都是激動與欣喜。
南宮霖取下帽子,走過去坐在男子對麵,清冷的目光在男子臉上掃了幾眼便移開。
卻是男子激動的坐在他身側,就要握他的手“阿霖”。
被他躲開,冷漠道“你深夜叫我來,是為何事?”
男子目光閃爍幾下,有了淚意,他笑起來,激動得按在桌上的手都在顫抖“謝謝你救我.我沒想到在天牢那樣有進無回的地方,你也能將我弄出來,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
南宮霖冷笑幾聲,目光落在桌上絹布包裹的一個長條形的東西上“這是什麼?”
“喔,這是.”男子像獻寶一樣把絹布撥開。
絹布貼著粗糙的桌麵,裏麵正躺著被花念念盜走的那支苦情笛。
燭光搖曳下,笛子玉製的笛身散發著冷冷的幽光。
亦如此刻南宮霖的臉。
“這玉笛是你拿走的?”他神色未明,看起來極為平靜。
男子眼裏飛速閃過一絲怯意,見南宮霖並沒動怒,方大著膽子道“是我拿走的.我”
話未說完,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不可置信。
“阿霖.”他慢慢的垂下頭去,盯著南宮霖掐住自己脖頸的手,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直到臉色青白一片,他方從窒息中反應過來,目光深深的看著南宮霖,裏麵愛意參雜著絕望“你.要殺.我?”
說完,一滴淚從眼角滾了下來。
配合那張雍容華貴的臉,有幾分淒涼。
指尖用力,卻在下一秒推開他。
椅凳傾倒,男子狼狽的滾在地上,捂著脖頸大口的喘氣。
南宮霖拾起桌上的笛子握在手裏,背對著男子唇邊一抹淺笑“你們都說愛我,我南宮霖何德何能,讓自己的妹妹和哥哥都愛上自己.”。
男子氣稍喘勻,喉間依舊腫痛難耐,卻執意道“我和南宮萱不同,我的愛不是自私的,我隻想你好”
“好?”他轉身半蹲在男子麵前,冷笑“說得真好聽啊!設計我就是讓我好?讓我傷害自己愛的人就是對我好.惡不惡心?南宮離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沒有什麼比活著痛苦,我活著你也得活著,我痛苦,你也得痛苦”。
***小斑馬***
帝都天牢。
數枝火把被支在冰冷的鐵樽裏,映出綁在木架上的女子。
傳說,西絳帝都天牢,是犯錯之人的煉獄,進去的人,即使能出來,也隻剩下殘缺不全的身子和被陰霾籠罩的心,一輩子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
和瘋子無異。
“還睡呢?該醒了”。隨著一道譏諷的聲音,冰涼的水被潑在女子臉上。
長睫抖動兩下,緩緩睜開。
女子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的肚子。
直到見孩子還在,方舒了口氣,但很快眼裏又蓄起淚光,觸及對麵一整麵牆的冰冷刑具,痛苦的閉了眼。
夫君交代過,不能承認南宮家背叛西絳勾結外藩,這不僅是為了夫君,也是為了整個南宮家族。
勾結外藩,通敵叛國是何等的大罪,南宮家族承受不起。
穿獄卒服賊眉鼠眼的男人走到女子麵前,粗魯的抬起女子的臉“二夫人,你這懷著身孕,若是稍有不慎,我傷到你肚子裏的孩子了可就不好了,你還是老實說了吧!”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南宮家忠心飼主,是絕不可能有異心”。
獄卒拿著一根燒紅的烙鐵走到女子身前,將烙鐵貼近女子的臉上,搖了搖頭,又移到女子的胸前,又搖了搖頭,最後,移到女子的肚子上,終是滿意的笑了“這天牢裏可沒有什麼忠心飼主,有的全是犯錯之人,我看你是不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