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越來越多了啊。”
“離子涵也越來越近了。”
順著亡靈指引的方向,他們走上了一條比之前更加僻靜的街道。
當然,這裏的僻靜是針對人類說的。
不過這裏雖然怨靈眾多,卻都沒有對雪音和蕭淳進行直接攻擊,而是和街上的怨靈采用了相同的方式:利用周圍的各種物品製作“事故”。比如拔起一棵樹,試圖讓它砸到蕭淳的頭上,或者扯過馬上就要脫落的招牌,偽裝成被風吹跑的樣子試圖將它砸到蕭淳的頭上
至於為什麼不是雪音的頭上?
大概是因為雪音反應太快,怨靈們想做也做不到吧。
蕭淳純粹是在靠著自己過人的眼力,提前捕捉到危險的到來,然後在最一刻堪堪躲開。
反觀雪音,不光是眼力,反應速度和身體能力也都是頂尖,走在這條對普通人來說危機四伏的路上相當的遊刃有餘。就算是在快速的奔跑中,也總是能第一時間發現危險,並輕鬆躲開。
是不是該多鍛煉一下身體了?
看著自己和雪音之間,不管他怎麼加速都趕不上的距離,蕭淳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不過,為什麼這些怨靈不像之前那樣,直接出手攻擊他們呢?
對此雪音的解釋是:“它們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
怨靈已經不是這個世間的生物,從普通人看都看不到它們這點就可以判斷出,它們不能太過分地幹涉這個世界的人和事。
“很難說怨靈到底有沒有理智,現在主流的看法是怨靈沒有完整的理智,它們的行為隻是出於‘嫉妒’和‘怨恨’的本能,想要傷害人,想要破壞這個世界,而為了控製它們的行為,從它們出現在人間的時候開始,就被一套‘規則’所束縛。”
“規則?”
“大概就是‘天道’一樣的概念吧。怨靈無法違背這種加在自身上的規則,所以一般情況不會直接傷害活人。但是!”
雪音提高音量,說了一個轉折:“這種規則非常刻板,是限定了參數條件的自動機製,在符合條件的時候會被觸發,不符合條件時則相當於不存在。所以剛才說的話隻能限定‘一般情況’下。也就是說,如果有誰通過某種手段控製了怨靈的行動,命令它直接去殺人,這種時候規則就沒用了。”
蕭淳稍微整理了一下信息,然後總結:“也就是說,量產的怨靈隻能製造‘事故’,而寧子涵控製的怨靈則會直接攻擊我們?”
“嗯。”雪音點點頭,身體輕盈地旋轉了一下,剛好躲過某隻怨靈扔來的鋼管,“就比如前麵的那隻。”
“啊?”
蕭淳還沒徹底弄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被一股拉力扯到在地,肩膀重重地撞上地麵,對之前的傷進行了二次攻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結果被同一時間揚起的沙土嗆到,又用力地大咳了一陣。
“咳咳咳……雪音?”
“我沒事,你先待在那裏別動。”
雪音此刻背對著他,看不見表情,但聲音聽起來不像在開玩笑,於是蕭淳乖乖聽話,站在原地沒有動。
“終於來了啊,雪音姐姐。”
在怨靈的簇擁下,一名少年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寧子涵?)
果然,雪音很快證實他的猜測:“子涵你這個笨蛋!快點停手!”
“不停。除非我達成目的,否則我不會停下的。”
“明天就是七月十四了,這代表著什麼你不會不明白的!”雪音往前邁了半步,就像隨時會衝過去似的,“你想當反派boss嗎?”
“就因為明白,所以才特意選擇這個時候動手的。”寧子涵平淡地解釋。從始至終,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沒有一絲波瀾。
雪音的肩膀垂了下來。
“這樣下去,白夜宮會出手的哦。”
“沒關係,至少目前為止還是家事。叔叔也會幫忙壓製,隻要在白夜宮介入之前解決問題就可以了。”
說著,寧子涵從衣袖裏掏出了幾麵陣旗,分別扔去了不同的方向。
(那個和雪音用的一樣?等等,說起來,雪音說自己是符籙派,但卻會用陣法啊。)
陣旗的光芒連成一片,將大範圍的怨靈籠罩起來。
伴隨著耀眼的紅光,那些怨靈的身體明顯有了改變。
如果說一般的怨靈,身體的構成類似於紅色的霧氣,那麼現在位於陣法之內的怨靈,則隻能說是血色的混沌了。
和一個多星期之前,蕭淳在商場裏見到的一樣。
(原來……那不是錯覺啊。)
這樣的怨靈,單單看著就會讓人感受到壓抑的氣息,煩躁的情緒在心中升起,各種糟糕的回憶在大腦中翻湧。
(這種東西,究竟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啊!)
即便是信奉著存在即合理的蕭淳,在麵對這種怨靈的時候,也不得不懷疑起自己的信條了。
而在蕭淳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怨靈已經伸出數不清的手臂襲擊了過來,簡直就像意圖捕食獵物的海葵。
他清楚地看到了這幅場景,也明白被攻擊的對象包括了自己,可身體卻沒能在瞬間執行大腦發出的躲閃命令,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幾隻手臂逼近。
這時雪音有了動作。
各色的符籙從她的手中快速飛出,雷電,火焰,還有純粹的光芒在不同的方向爆開。連空氣都被炸碎,在戰場中央形成了混亂而狂暴的風。
下一刻,就連風都成了道具。雪音手持著從未見過的符籙將風引至身邊,來自不同方向的氣流相互吞噬融合,最後變為旋風,在附近形成了動態的防禦層。
有的怨靈沒來得及收回用來攻擊的手臂,便在接近旋風的瞬間被絞成碎片。
經過雪音的改造之後,那已經不是單純的空氣,而應該稱之為“風刃”了。
寬廣的衣袖和裙擺在風中劇烈擺動,甚至給人一種她正在空中戰鬥的錯覺。右手依然舉著用來控製風的符籙,左手則直接粗暴地將麵前的旋風扯開了一條豎直的裂口,通過它以時差扔出了三張符紙。
寧子涵身邊看不出存在著防禦的跡象,至少目前為止,他除了擺出陣法之外什麼都沒做,攻擊和防禦也都交由身邊的怨靈負責,他自己隻是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第一張符,燒掉了擋在寧子涵前方的怨靈的部分身體。
另外兩張符的距離極近,較前的那張卷起尖銳的風阻止著其他怨靈的接近,確保了一直接通往寧子涵麵前的通道。而後麵的,也就是第三張符,在高速飛行的的同時也在產生著變化。
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擺弄著,符紙周圍的光芒漸漸變成了一條龍的形狀。周圍的風聲也有了變化,變得更加深沉,更加悠長,傳入耳中,宛如龍吟。
光之龍直直地撞向寧子涵。
蕭淳的心被提了起來,就這樣擊中毫無防備的寧子涵的話,就可以……
“咦?”
世界陡然顛倒了。
時間仿佛出現了一塊空白,大腦在短短的一瞬間接收了太多信息以至於無法處理,隻能暫且將這些畫麵作為記憶隔離,而這就導致了蕭淳在這個瞬間根本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
等大腦恢複工作之後,他第一時間感覺到是來自背後的鈍痛,然後則是來自上方的柔軟壓力。
天空變得越來越暗,血紅色雲層漸漸被黑暗吞噬。
吹過身體的風越來越冷,屬於亡者夜晚即將到來。
蕭淳將視線放低,映入眼簾的是黑色的發頂。
“……雪音?”
(怎麼感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下方是又硬又冷的地麵,上方卻是又暖又軟的女孩子……
“喂……怎……怎麼了!”
蕭淳突然慌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發生了什麼?雪音受傷了嗎?我的手應該放上去嗎?還是說保持不動比較好?)
“雪音?”
蕭淳叫了一聲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然後胸口突然感到一股熱氣。
雪音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沒事……”
“到底怎麼了啊?”
“沒事。”
說完,雪音抬起頭看了蕭淳一眼,重新站了起來。蕭淳隻看到她的衣袖動了兩下,隨後就發現自己身邊的地上被插下了幾麵小旗,它們的光芒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光罩,將自己包在了裏麵。
仿佛剛才的插曲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雪音再次回到了戰鬥狀態。
在這段時間裏,旋風組成的風牆一直盡職盡責地在保護著他們,但因為怨靈們的攻擊一直沒有停止,所以現在的風牆已經被削弱得隻剩下了薄薄一層,與是雪音幹脆將風搶徹底驅散,換來了更清晰的視野。
各色光芒在空中依次如煙花般爆開,和血紅色的手臂和怨靈消失之後化作的光點交織成了一片。
蕭淳看向寧子涵,驚訝地發現對方毫發無傷。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經曆了一陣大腦的刺痛之後,蕭淳從記憶裏翻找出了之前看到的畫麵。
在光龍馬上就要接觸到寧子涵之前,他身邊的幾麵陣旗突然發出了更耀眼的光。這幾麵陣旗構成了一個新的圖案,以寧子涵為圓心,從地麵上豎起了一道透明的光牆。
雪音的光龍沒能穿透寧子涵的防禦,在他前方幾米的位置被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