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明豔的人影走了進來,看到她進來,趙師傅頓了頓手中的活。那女子看著趙師傅,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小二,開口哀求:“能不能算了,我們收手吧,在這樣濫殺無辜,會遭天譴的。”
趙師傅被女子一哀求,放下了手中的瓦罐,將小二身軀平躺在地上。看著女子:“怎麼了心軟了,別忘了走到這一步,我們大家都沒有回頭路可走。而且放過他,我們的計劃也會暴露,所以別無選擇。”
女子突然跪倒在趙師傅麵前:“他也是可憐之人啊,從小失去父親,孤苦伶仃,靠著自己的辛勤勞動換一口飯吃。他是好人,我們不該這樣……”
趙師傅打斷:“婦人之仁,他是好人又怎麼樣,這天道蒙塵,天下不公。好人往往都短命,禍害才能活下去,這才是命,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才是道!你懂麼?”
說到這裏,胡四的語氣變得有點哽咽了起來,在這湘西之地,趕屍匠是一個被詛咒的職業。在湘西地廣人稀,想要賺錢或者是某前程,就必須衝出這茫茫大山,到外麵的世界去。這千百年來出去的人多了,難免客死他鄉,和平年代就罷了,在戰爭年代更加嚴重。
而且湘西崇山峻嶺,路很不好走,很多路線車馬是無法走得通的,所以隻能靠人用雙腿,硬生生的碾出一條路來。這也應了魯迅先生的一句名言: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於是那些客死異鄉的可憐之人,屍體如何落葉歸根就成了大麻煩。
就在這個時候,有了需求就有了市場,有了市場就有人去做。趕屍匠這門神奇的職業就這樣產生了,其實這門職業本質來說根本就沒有多麼高尚。也就是一個跑腿的活,為的就是某個生計。
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本事出人頭地,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氣去外麵世界拚搏的。趕屍匠這群神秘的人也確實創造了一個奇跡,就是能讓一具具本已死去的人,能以行屍走肉的模式,一步一步的走回家鄉,而且保持屍體的完整,不腐爛不缺胳膊少腿,在趕屍匠出現之前,那些客死異鄉之人,大部分都是回不來的,少數能回來的也都是在外火化,或者是象征性的切下一部分屍體帶回來。
於是很快在湘西各地,趕屍匠這門職業也就迅速的火熱了起來。但是這種火熱帶給趕屍匠人們的並非是擁戴和支持,因為和屍體打交道,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甚至是很晦氣的事情。
人們在享受他們服務的同時,為了限製他們,還給他們這些可憐之人立下了種種規矩。這些紙枷鎖,造成了這個行業一代又一代的在重複這悲劇。
他們揮舞著竹鞭子,搖著鈴鐺,驅趕著這些早已死去的屍體,走在茫茫的大山之中。到了目的地,進了門之後,還要帶著屍體走入靈堂,默念法決,讓屍體聽話的乖乖躺下,這個時候才會迎接進苦主,此刻親人之間雖然最後得以見一麵,不過已經是遠隔生死的距離。
說實在的這趕屍匠人的酬勞不低,但是這種將頭掛在褲腰帶上的活,就算錢多又如何呢?依然無法改變內心的空虛和寂寞,試問誰又願意和一個成天和死人打交道的人交朋友呢?當地人對趕屍匠是唯恐避之不及啊。
因為一個人的體力和陽氣都不足以堅持一路,所以趕屍匠基本都是兩兩抱團。一路上還要提防屍體出現屍變,一個不好就會枉送性命。這趕屍匠可不是道士,他們雖然說會一些簡單的控屍法術,但是一旦屍體完全屍變,變成僵屍,以他們的道行根本就不是對手,八成要送命。
一般苦主迎回屍體之後,都會在裝滿報酬的錢袋之中縫入一把鹽,這表示兩不相欠,日後見麵就當做陌生人不說,就算有人問起也必須閉口不提,當做完全不認識。一旦破戒會當地人都認為,會給苦主招來災厄,到時候苦主便會翻臉不認人,因此還有不少趕屍匠死在了苦主手裏。
死人要防,活人也要防,所以一般家族之中,隻要有人從事趕屍匠,都會在族譜之中,將此人名字劃掉,也就當沒有這個人一樣。也就是隻要入行,就和這塵世間再無瓜葛,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冰冷的屍體,和屍體比起來,趕屍匠人們除了還有一口氣,身體還是熱的之外,其實已經再沒有更多的區別了。
何為人,何為人生。可以離開功名利率,可以離開金錢利益,唯獨這情字不能滅,如果無情還算人麼?和禽獸又有和區別。聽了胡四一番故事之外的感慨之後,我突然驚訝道:“莫非就是這情字,才是這事件的真正導火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