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暗夜行者
屋子裏蠟燭高燒,皮襖漢蜷在官帽椅上,取出一包花生米撿了往嘴裏扔,咂咂嘴,嘰歪抱怨,“他娘的,酒也沒有,說好了,明天上路老子要喝個痛快!”
貌似官員的文士正在桌上收拾包裹,拿著敕牒告身坐了,“想不到我楊角風寒窗苦讀,落魄至今,也有平步青雲的一天······”抹去眼角淚花,手指輕輕摩挲敕牒,看著手中委任憑據,眼神癡迷留戀。
“我的大老爺,你叫楊帆,不叫楊角風,他娘的,你還笑我呢,老典吏剛走,教給你的就忘了,老子還要指靠你混個小官過過癮呢,莫要讓我空歡喜一場。”皮襖漢丟顆花生米仰頭接了,鄙夷的提醒文士。
“不錯,我是楊帆,安安分分跟著老爺我,有肉不會少了你的一口,我楊······我楊帆,老爺我何曾比人差了,十載寒窗,朝廷有眼無珠,運氣而已,而今我揚眉吐氣的日子到了,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方遂我平生之誌也!
隻是可憐老母去世的早,看不到我今天了,想當年,慈母耳提麵命,讀書就能當大官,有錢有權有肉吃,萬人之上,爭相巴結,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哎!音容猶在,至今不敢忘也!”
文士感懷不已,“啟年,你也不要忘了現在的身份,牢記使命,不讓你吃酒也是為你好,我且問你,你什麼年紀,何方人氏?”
“······老子屬豬,冬月二十日生。”皮襖漢啟年不耐的答了。
“蠢材大膽!可記得臨行前上司交代?為何嘲諷老爺我?你是誰的老子!”文士被這個不服管教的殺胚激怒了。
啟年到底還是怕了,這回乖多了,“不敢,老爺在上,我記得清楚,楊帆屬豬,王啟年這廝確實也屬豬,小的也沒辦法呀,老爺當然是豬頭,我是豬下水!”
“你記得誰在上麵就好,出了範家再不可做此潑相,低調,低調才是王道,否則家法伺候,勿謂言之不預也!”文士楊帆提了包裹,去開門回房。
“阿耶!”房門吱呀打開,楊老爺驚叫一聲倒退,站立不穩,一下子摔了個仰八叉,包袱都滾散開來。
“什麼人?你不是範家的!”皮襖漢子噌的一下驚起,瞪著門外進來的背娃娃少年,探手去摸藏在腰間的刀子。
張成一腳尖踢在爬起來的楊大人肚子上,不待他叫起,叉脖子封了他喉頭氣口,閃到皮襖漢子身側,兜頭一巴掌,啟年短刀掉地,癡癡傻傻的轉了半圈,砸倒在官帽椅上。
張成撿起敕牒告身看了,這是一個叫楊帆的官員,往湖廣夷陵小縣到任的備案憑證,上麵赫然蓋有吏部的印章,告身上寫有到任官員的年齡,籍貫和相貌特征。
張成踩著地上楊老爺仔細端詳,和告身上有幾分相似,如果自己沒有聽到這廝的一番嘰歪,還真的難辨真偽,憑證很難偽造,應該是真的,不過這兩個撮鳥分明就是李鬼。
敵人都潛入我大明內部了!張成不敢細想,又去其他房間看了,將二人包裹打好係在小丫後背,熄燈提著兩個李鬼跳上院牆。
張成仿佛回到操練泥盤時候,兩個李鬼頓時讓他步履沉重起來,小心跳出範宅,好懸把腳給崴了,還沒溜出兩條巷子,站在暗地裏不動了。
張垣的春夜冷如冬日,張成把人扔在地上,靜靜的看著暗影裏的三個拎刀漢,“把人交給我們,放你一條活路!”當先那人發話,聲音有些蒼老,語氣不容置疑。
暗夜裏張成也看的清楚,一老二壯,老人他見過,出雁門歧道地被耿照救走的那個老頭,耿照的相好李亞男他爹,這是他們所說的收皮貨麼?小兩口還在騙我呀。
“李老爹,生意做得四海啊,亞男都被耿照拐走啦!”張成嘻嘻哈哈,也不理會老頭子驚駭莫名,“你住哪?去你那嘮嘮?”
破屋子油燈亮起,李老爹看著張成輕鬆的提著二人扔在地上,一顆心懸在嗓哽眼兒上,朝守在門口的兩個刀客打眼色,“窮人家,隻有清水待客,小老兒敢請教公子何方高人?如何識得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