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擬不動聲色地向顏憶環瞥去一眼。
顏憶環今日是好生打扮了一番,精心梳理的淩雲髻上插著一支金鸞銜珠的步搖,一溜兒晶亮的翠玉珠在發側輕輕擺動。一身水紅色係碧玉絛的妝花緞裙,罩一件蝴蝶紋的粉色羅衫。細細描過的眉間貼著點了金箔的花鈿,一張小臉也塗得嫩白。
蘇擬目光平靜地看向顏憶環,藏在袖裏的手卻不由自主捏緊了。
“這是哪家的孩子,打扮得這麼喜慶。”
“母後不識,這是臣妾哥哥家的女兒憶環,今年十四了。”顏後在一旁回道。
文太後微微點頭,看著顏憶環:“且說來聽聽。”
顏憶環清了清嗓子,聲嬌語柔:“山色入層城,高朋滿座樓。天朗氣清日,設宴款豪候。”
文太後的笑淡淡的,換了坐姿道:“到底是顏如海的女兒,心大的很。”
文太後的話不輕不重,卻嚇得顏後變了臉色,麵上的笑有些撐不住:“母後言重了,憶環一個女孩子家家,什麼心大不大的。”
文太後掃顏後一眼,聲音有些冷:“皇後這話可就錯了,女孩子家有誌沒有錯,錯隻錯在用錯地方。”
“母後說的是。”
幾句話前還親切慈祥的太後,已經目視前方地端坐著,一下子變得極具威儀。蘇擬仰望著高座上不怒自威的文太後,突然覺得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這麼看來,太後這些年雖在深宮,恐怕也早已忌憚顏如海兄妹了。
當朝皇上雖朝事不力,但孝親尊師,極其敬仰文太後,而文太後在年輕時也是有過雷霆手段的。這些年顏相在前朝的動作,太後未必不知道,但以蘇擬重活前的事態來看,顏家到底是失控了。
看來蘇擬若想扭轉局麵,文太後這邊,是必借不可的力。
蘇擬向顏憶環瞥去一眼,隻見她塗得粉白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委屈又困惑地抿著嘴。
蘇擬見了在心中哧哧發笑。顏憶環心眼雖壞,但也從來就不是個有頭腦的,太後今日這番話夠她琢磨了。
文太後看了一眼殿外,眼見雨已經停了了,顏皇後到底是個察言觀色的:“你們便散了吧,太後娘娘也好休息。晉王爺還在練場上等著呢。”
蘇擬也起身,和眾人一並行禮退了出去。一直在殿外候著的宮人領她們往練場去了。
見宮人遠遠地行在前麵,幾個鵝黃翠綠的官家小姐忙圍過來安慰顏憶環。
“顏姐姐莫要難過,太後娘娘那番話是說給我們大家聽的。”
“可不是,依我看,太後娘娘今天除了蘇擬妹妹,誰也沒瞧上呢。”說話的是禮部尚書的長女,言罷回過頭不陰不陽地衝蘇擬一笑。
蘇擬行在最後麵,聞言隻覺得好笑。這些話裏的夾槍帶刺,以前的自己肯定是聽不出的。
“要我說,咱們可都得打起精神,一會兒練場上晉王爺也在呢。”
說的便是皇上最小的皇弟,十七歲的晉王了。蘇擬上一世雖和他沒有交集,但也在宮宴上見過幾次,確實是生得一副好模樣,也難怪被京城的各色千金記掛。
“有顏姐姐在,晉王爺還會看得見你不成?”
“就你多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