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孩正若有意若無意地往晉王那邊瞟，一紫衣宮女從遠處盈盈走了來，“奉太後娘娘旨意，請各位姑娘隨奴婢去更衣領賞。”
紫衣宮女領她們進了經綸殿西邊的一處殿宇，名冷香，看著像是新修起來的。
冷香殿內倒是殿如其名，從那隻紫金千鶴萬鬆爐裏嫋嫋散出的香味，讓人想起冬日山穀裏的落雪鬆柏，亦或是清秋冷雨後隨風瑟瑟的竹林。
蘇擬她們在偏殿重新梳妝換了衣裙，此刻正侯在殿中。聞著這隱隱有些熟悉的味道，仔細回想起來後不禁挑了挑眉。這香宮裏怎會有？
剛瞧著那從內室緩緩行出的身影，就見顏憶環搶先俯身行了禮：“臣女參見長公主，長公主萬福。”
蘇擬心頭突地一跳，也跟著行了禮。
“都平身，入座吧。”
“是。”
蘇擬抬了頭，看向這位受皇上太後萬千寵愛的長公主。
端幸著一身天青色的雲雁素雪宮緞裙，罩一件飛花穿霞雲紋衫，隻簡單挽著個淩墟髻，髻上一隻琺琅琉璃釵，便再沒有多餘的飾品了。芙蓉秀麵，肌膚勝雪，眉間一點朱砂痣，一雙眉描的飛長。氣質謫仙，是個玉雕冰塑般的世外美人，尤其那雙眼睛，浸了霜般清冷，又讓人移不開目光。
端幸長公主的生母，便是三年前仙逝的貴妃月氏。
都言帝王薄情，但月貴妃在時，後宮未曾有一人能分得她的恩寵。隻可惜天妒，三年前貴妃因疾逝世，陛下悲淒竟至嘔血，一場大病後再不問朝政。皇上雖欲留長公主在身邊，但公主畢竟到了出嫁年齡，今年年初便由皇上指婚，下嫁給了魏國公的長子魏玄，又另建這座冷香殿，方便公主隨時入宮小住，陪伴皇上太後和妹妹榮安左右。
端幸在椅上坐下，掃一遍眼前眾女：“哪位是衛遠將軍蘇探荃之女？”
蘇擬起身：“臣女蘇擬。”
蘇擬感覺到端幸清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隻聽她道：“蘇將軍外驅蠻敵，內育良女，皇祖母深感寬慰。即日起你便是榮安公主的侍讀了，賞賜奉例皆同四品書令。”
“臣女謝皇太後恩典。”蘇擬心頭又是又一緊，若是沒記錯的話，和她同歲的榮安公主上一世就是在大德十二年.....
端幸又一一念了其餘四位公主侍讀的名字。顏憶環不在其中。
蘇擬看一眼咬緊銀牙的顏憶環，心中卻有一件更要緊的事。這個大膽的猜想，今日必須證實了不可。
一隊宮人端著賞賜進了殿，每人各一把泥金真絲綾羅扇，一對芙蓉玉環。待眾人謝了恩往殿外走去時，故意落在後麵的蘇擬作出一副想起什麼的樣子，回過頭來看見端幸也正看著自己。
蘇擬福了一福，鬥膽直視著端幸：“長公主殿裏這香真是好聞，可是宮內的秘方？”
端幸的確沒想到蘇擬會來這麼一出，聽到這話神色陡然一變，盡管隻是一瞬，已被蘇擬全看在眼裏。
“確是宮中的秘方。”
蘇擬心中一涼，也隻得順勢故作可惜道：“既是秘方，想來必不可外傳了。”言罷看向端幸，言辭懇切：“恭祝長公主平安喜樂，臣女告辭。”
蘇擬出了殿，暗自穩一穩心神，遠遠地走在隊伍的末列。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長公主還在殿內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