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荇宮。
此時夜已深了,吳喚揮退其他宮人,隻留王德輔在殿內伺候。
王德輔又在那隻鎏金鶴頂博山爐裏添了新香,嫋嫋的香氣緩緩升上來,驅走了吳喚的睡意。
他深吸一口氣,閉著眼讚道:“這香味道不錯。是新方子製的?”
“回皇上,正是。”王德輔笑了。
這香乍聞起來,有幾分鬆柏的清冽。再細聞之下,又有著冷風瑟瑟下竹林的清爽氣,在這樣的夏夜聞起來,令人身心俱覺涼爽。
吳喚睜開眼來,麵露讚許:“這香甚得朕心。喚作什麼名字?”
“回皇上,這香單名一個冷字。”
“哦?倒和端幸的冷香殿重名了。”吳喚不以為意,繼續道,“日後殿內就常熏此香了。”
誰料王德輔麵露難色,猶豫地道:“皇上有所不知,就今日這點香,還是奴才費了好大的口舌,才從長公主那兒討來的。”
吳喚聞言,不禁失笑:“這香是端幸宮裏的?難怪與眾不同。明日你再替朕多討些來,朕不信她不願給。”
“倒也不是別的,隻是這香長公主那兒也不多了。還得等經綸殿開了課,蘇姑娘進宮的時候才有呢。”
“哦?這香是蘇卿製的?”吳喚微訝。
王德輔笑了:“據奴才所知,蘇姑娘倒沒有製香的本事。這香是鎮北少將軍的手筆。”
說著,王德輔用銅鎏金香勺舀了半勺香粉,走上前遞與吳喚:“這香裏有一味藥材,吳地不常見,皇上可識得?”
吳喚看一眼王德輔,佯怒道:“倒給朕出起題來了。”
王德輔低眉斂目,麵上卻收不住笑意:“奴才不敢。”
吳喚在指尖撚了一層香粉,放近鼻尖輕嗅。一股清冽的藥香撲鼻而來,吳肅微微凝眉,思索片刻:“這是....覓雪草?
王德輔笑得滿臉褶子都開了花:“皇上鼻子可真靈,就是這味隻生長在苦寒之地的覓雪草,才讓這香與眾不同。”
吳喚輕輕點頭,麵露敬色:“想當年,蘇氏父子征北,長驅蠻敵幾萬裏,北地才自願歸降。可別小看這區區一味覓雪草,裏麵都是蘇氏一族的勞苦功高啊。”
外臣之事,王德輔不好多言,隻道:“蘇將軍確實是忠良之將,不過皇上也待將軍不薄。”
吳喚卻若有所思:“你之前說,這香的名字,喚作冷香?”
“正是。”王德輔不由自主地屏了息。
吳喚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什麼。又緩緩地睨一眼王德輔,卻沒再多言。
王德輔暗暗擦一把冷汗,又跑去看一眼更漏,試探地道:“皇上,快三更天了。不如奴才先伺候您休息吧。”
吳喚雖已十分困倦,卻還是擺了擺手:“再等一會。”
一直到將近四更天,吳喚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王德輔才快步走過來輕喚他一聲:“皇上,人來了。”
吳喚本就睡得不沉,聞言陡然清醒。
“宣他進來。”
那人大步進了殿:“參見皇上。”
吳喚微微一笑:“連夜奔波,辛苦你了。把魏國公近日的動向,細細說來吧。”
“是。”
待密探將情況細細稟告後,天色已將明。王德輔在一旁聽得是心驚膽戰,不住地觀察吳喚的神色。
密探退下後,吳喚揉了揉太陽穴,緩緩道:“王德輔。”
“奴才在。”
“魏國公還鄉後,這八姓上尊留下的空缺,是時候填補填補了。”聽完密探的稟報,吳喚平一平怒氣,不緊不慢地道。
王德輔心裏不由得一跳。魏國公名為還鄉,實為貶謫,且魏姓後人再不得入都城為官,吳喚雖未曾明令下旨,但在朝廷百官乃至都城百姓心中,高門八姓早就將魏氏除了名。
王德輔按耐住內心的欣喜,試探地道:“皇上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