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玨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一雙清眸幽幽地望著少年:“阿珩,你還是在怨我。”
凶神麵具下,少年眼中陡然閃過一絲戾色:“廢話少說,先與本座過上幾招!”
賀清玨神色依舊淡淡的,朱唇輕啟對蘇擬道:“這是我的家事,讓他們都別插手。”
她微微側身,足間輕點,就與蘇擬和奉陽軍拉開了距離。
少年滿身的殺氣驟起,蓄力向賀清玨追去。
他在掌間化起一股黑氣,徑直擊向賀清玨。誰料賀清玨竟不閃也不避,直直地受了少年那一掌。
少年一愣,顯然沒料到賀清玨會生受這一掌,立即收了氣,神情複雜地觀察著賀清玨的神色。
賀清玨雖運神提氣護住了經脈肺腑,但這短短的一年來,賀驚珩的化沙掌進益之快,已經遠遠超出她所能想象的極限。
一股甜血從喉間湧上來,賀清玨掌不住,吐出一口黑血。
她眼中難掩震驚傷懷,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少年。她似不願相信地,口中喃喃道:“阿珩,你竟.....”
少年冷笑一聲。當初賀清玨拋下自己一走了之,他若不練得一身自保之力,在這殺人不見血的江湖上,怎麼活下去?
少年眼露淒然,仰天長笑一聲,開口時卻字字誅心:“多虧了姐姐當年的一走了之,愚弟才能給自己殺一條血路出來。”
少年緩緩抬起手,欣賞一般地看著自己掌上傷痕累累的橫紋。
“今天本座的這雙手,可是吸飽了人血,隨時都準備著再次大殺四方呢。”少年笑彎了眼,聲音令聽者寒毛驟起。
“本座為了這個?幫幫主的位置,殺的人,可是一點也不比姐姐當年少啊。”
賀清玨聞言,一陣驚怒從心底起,又是一口黑血湧了上來。她掌中運氣護住心脈,雖竭力強忍怒氣,仍是有些支不住。
她斷斷續續地道:“你,你如今,竟是?幫的幫主麼?”話音剛落,又是一股甜血湧上來,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當初,?幫以毒術和暗器立幫,後來愈發地勢不可擋。
她身為地字派的掌門人,竟眼睜睜地看著這一邪幫日漸獨霸武林,自己和其他掌門人卻無所作為,對這個爾虞我詐又標榜正義的江湖心生失望。
她將十六歲的賀驚珩托付給舊友,便轉身投入了另一個爾虞我詐又標榜正義的江湖——朝堂。
如今她再與幼弟相見時,他卻搖身一變,成為了她眼中十惡不赦的邪幫幫主。
“阿珩,我今天生受了你這一掌,我與你,就算是兩清了。”
“你若,不想讓你的幫眾,陪你一起送死,就,答應,他們的條件。”賀清玨已經氣若遊絲。
賀驚珩神情複雜。
他不蠢,雖然眼前的奉陽軍已被他層層的埋伏包圍,但若是真的得罪了朝廷,他手下的這個江湖都會被四麵而來的鐵蹄踏碎,他用盡半條命拚下的幫主之位又還有什麼意義?
他和八大派掌門共謀的,不過是和朝廷做個劃算交易罷了。
賀驚珩微微一笑:“答應他們的條件,可以。”
“隻是姐姐,你有一件事情說錯了。”賀驚珩默然片刻,緩緩取下臉上的凶神麵具。
賀清玨看著弟弟麵具下的臉,驚痛交加,此刻再也站立不住,將手撐在一棵樹上才勉強未倒下。
賀驚珩緩緩戴上了麵具,轉身向奉陽軍走去。
“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