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連忙起身,走到殿外去迎。
文太後被宮人虛扶著下了轎,笑著向眾人走來:“好孩子,都起身。”
走得近些了,又關切地看向玲瓏:“奉陽的夏日炎熱,你可還住得慣?”
僅是在這日頭下站了一小會,玲瓏玉白的額上就已冒出細密的汗珠。
她溫婉地笑了笑:“承太後娘娘的福,這奉陽的夏日雖炎熱,消暑的物件卻俱全。在殿裏待久了,還覺得身上發寒呢。”
文太後輕輕點一點頭,被眾人擁著進了殿內。
她環視一遍佐政殿裏的陳設,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描金食盒上,笑容慈祥:“這道杏仁豆腐,合不合你們的胃口?”
嬤嬤忍住笑,取出榮安的那幅碎珠畫,遞與文太後:“合不合公主們的胃口,太後娘娘一看便知。”
眾人掩唇輕笑,榮安則紅了臉:“嬤嬤就愛打趣人!”
文太後看了榮安的杏仁豆腐圖,點一點她的腦袋瓜:“一看就是你的手筆。”
嬤嬤又將收上來的絹布,一幅幅地呈給了文太後,笑看一眼撅著嘴的榮安。
“小主子們心靈手巧,依老奴看,件件兒都是好的。”
文太後將絹布拿到陽光底下,一幅一幅地細細品評著。其他人作的碎珠畫,無非都是些花紋圖樣,模樣中規中矩,卻沒有什麼新意。
待她看見玲瓏作的那幅,卻是眼中一亮。
“你的女紅,可是玉鏡教你的?”
玲瓏聞言,置之一哂。母妃哪裏有空教她這些東西?
她的女紅刺繡,全都是跟著嬤嬤丫鬟學的。
嘴中卻道:“回太後娘娘的話,玲瓏正是跟著母妃學的。”
麵上的恭謙也拿捏得到位:“玲瓏技藝不精,讓太後娘娘見笑了。”
文太後嘴角的笑意淡淡的:“既如此,那道杏仁豆腐,你可還喜歡?”
話鋒突轉,玲瓏微愕。
文太後又接著道:“當年靜喜太妃在時,最拿手的甜品,就是這杏仁豆腐。”
“你母親從燕國遠嫁而來,在這大吳舉目無親。唯有靜喜,像待親生女兒那般,待你的母親。”
提起宮中舊友,文太後的語氣不由得放柔了幾分,眼中透著些許傷懷。
“哀家還記得,玉鏡剛剛懷上你的時候,鬧喜鬧的厲害,又挑嘴偏食。別的都不愛吃,就愛吃靜喜做的杏仁豆腐。”
見太後提起自己從未謀麵的祖母,玲瓏麵上也適時地露出幾分傷懷。
“隻可惜天不從人願....”文太後長歎一聲,“靜喜未能親眼看到你出世,便撒手人寰。”
玲瓏聞言,又微微低頭,抬手拭一拭眼角的淚。
“好在這道杏仁豆腐,你母親已向靜喜太妃學得了八分。”
“你父王若是懷念太妃了,還能從這杏仁豆腐上,找到曾經的味道。”
文太後笑著,看向眼眶微紅的玲瓏:“你母親在府中時,有沒有時常做給你和你父王吃啊?”
玲瓏一愣,心思急轉。
她母妃是有大誌的女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幾時親自下過廚房?
她也確實聽母妃提起過靜喜祖母,但都隻是些隻言片語,具體說了些什麼,她已記不太清了。
玲瓏貝齒微咬,看向神情真摯又飽含期待的文太後。
突然,她心中靈光一閃,明白了文太後此番發問的用意。
在太後眼中,她的母妃玉鏡,是個賢惠溫婉、相夫教子的女子。所以太後才會問起,母妃是否教過自己女紅、是否在府中做過杏仁豆腐。
若自己如實回答,難免會讓太後對母妃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