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勝雲一路毫無阻攔地來到書房,見到了他的族長父親。
想想剛才這一路上所遭遇的驚詫、畏懼、崇拜、仇恨……各種各樣的眼神,許勝雲一時間也有些心潮澎湃。
反正不管你們怎麼看我,我都已經站到了整個家族的最巔峰——還差最後一步。隻要我成功邁出了這最後一步,你們所有人就都在我的腳下。至於你們怎麼想我,怎麼看我,還重要嗎?
進書房之前,許勝雲停下了腳步,深呼吸了幾次,平複了一下有些激動的情緒,讓自己顯得沉穩了一些,然後才推開房門,走進書房。
還是那間書房,還是原來的陳設,還是之前的那把輪椅,一切都毫無改變,除了族長父親已經全白了的頭發,和臉上突然增多的皺紋和老人斑。
不知道為什麼,許勝雲的心裏有些憤怒,他暗暗攥緊了拳頭。
父子兩人隔空對視,沉默了好一會兒,許父才張口說道:“為什麼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放過?我如果讓他取代你,我早就做了,而不是把你扔進思過樓。”
許勝雲咬著牙說道:“為什麼他可以給我下毒?為什麼他可以聯合劉孜設計我?而我卻不能反擊?因為父親你偏愛他,所以連我的死活都不重要了嗎?父親,就算你不能把一碗水端平,至少也不要偏心的太過分了吧?”
“還有!”許勝雲提高了音量,指著書房裏的陳設,大聲說道:“最近這二十年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能這麼毫無阻攔地來到這裏,二十年了,哪一次我不是被重重檢查和稟告,才能站到這裏見到你的?”
許父的神情有些驚訝,也有些木然,那種矛盾和複雜,讓許勝雲看的也有些迷糊,他竟然完全看不懂。
算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都已經這麼多年了,懂不懂的,還重要嗎?
重要的是,現在我已經站在這裏了啊!
許勝雲搖了搖頭,看著許父,堅定地說道:“父親,請你退位,現在,我想成為許家的掌門人。”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書房外麵的保鏢們,一個個神情都有些慌……剛才許勝雲進去的時候沒有關上房門,所以他們站在安靜的走廊上,都可以清楚地聽到裏麵的每一句對話。
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許父才幽幽地開口說道:“你知道,鐵木真是怎麼統一蒙古各部落的嗎?”
許勝雲:???
許父幽幽地說道:“他的妻子被別的部落搶走,生下了他死敵的兒子,並且他借兵救出妻子的時候,他的妻子還正懷著孕……可是他善待了妻子,和死敵的兒子。”
許勝雲:……
許父接著說道:“有個本領高強的神箭手要殺他,但是鐵木真很欣賞他的才華,於是一次又一次地放了他,直到那個神箭手心悅誠服地歸降了他,死心塌地地為他效命。”
“弓箭和騎兵,這不算什麼,人心才是最重可怕的。”許父平靜地說道:“你想要成為許家的掌門人,就要先學會寬恕,學會統帥,不能事事都隨心所欲,以血還血,有的時候必須要難得糊塗。”
“可是我記得,鐵木真還親手殺死了破壞規則,搶奪食物的弟弟,而且他從來也不是一個喜歡寬恕的人,他更多的還是鐵血。”許勝雲冷冷地說道:“還有李世民,宣武門之變傳揚千載,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成為最傑出的皇帝。”
“而且,李世民也曾在魏征死後,命人把他的屍體拉出來鞭屍泄憤。”許勝雲又補充了一句。
許父搖搖頭:“你哪來這麼多的歪理胡說,傻孩子,現在時代不同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直來直去的打打殺殺了,至少表麵上不可以,現在是法治時代了,暴力手段要有,但是再也不能成為第一選擇,希望你牢記這一點。”
許勝雲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到底讓不讓位?讓,你就趕緊下去,不讓,你就直接殺了我算了。”
聽到兒子這麼直白的催促,許父的表情也有些呆滯,隨後便是苦笑。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我自己種下的因,就會收獲現在的果啊。”許父搖頭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這就召開家族張老會議,今天你就能當上族長了。”
聽到許父這樣說,許勝雲這才鬆了一口氣,頓時覺得全身上下都有點兒發軟,竟然有點兒站不穩了。
看到許父在打電話,許勝雲趕忙到旁邊兒的沙發上坐下,屁股上有了支撐,這才覺得安穩多了,可是腿軟的仿佛也更加厲害了——許勝雲就從來都沒感覺到自己這麼慌過。
很離奇的一種感覺,為什麼要慌?明明他現在應該高興的啊,畢竟是多年的夙願終於就要達成了,而且是從一直不喜歡他,對他很嚴厲和苛刻的父親那裏,得到了他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這東西可不僅僅是一個稱呼,一個職位,更是一種權力——可以對其他人生殺予奪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