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淑禾果真收到了靖南寄給她的一封信,這真是讓她喜出望外。讓她心裏有些不爽的是,靖南竟是把給她的信寄到了五裏溝,這是什麼意思,他是沒把我當成槐樹莊的人?幸好她回五裏溝,否則這封信得在大隊部躺多久?唉,管他哩,隻要來了信就好。啊,他終於肯寄信來了。難道,是鍾明秀那個小婊子給了他難看的臉色?還是,靖南的心終於轉了回來,想好好過日子了?
雖然潘淑禾沒上過幾天學,可卻是識文解字的,多年的卦姑生涯曆練了她,令她將三教九流學了個遍,順帶著學會了認字,特別是一些生僻字,怕是比進過正規學校的人還識得多呢。
潘淑禾打開信,還沒看信的內容,剛才臉上的那些喜色立時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慍怒。
潘淑禾深鎖淡眉,看著手裏的信紙,信上的字跡竟是大紅色的。用紅筆寫信,不就是意味著斷交嗎?
隻見靖南寫給她的信上寫道:
“潘淑禾:
這是我寫給你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後一封信。潘淑禾,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倘若你決意在槐樹莊我的家中住下去,我就永遠不回家,永遠在外飄泊。
靖南
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
一氣之下,潘淑禾差點兒將手中的信撕成碎片。但她旋即冷靜了下來。不行,要保存好這封信,這是證據,是靖南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鐵證據。有了這份證據,靖南他就是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潘淑禾回到槐樹莊,為婆婆烙好了近百張煎餅,而後對婆婆說,她近段時間要回五裏溝,哥哥姐姐們商量好了的,說是要給瞎眼老娘上墳,求求她老人家在地下保佑後人平安哩。
潘淑禾去了三姐潘淑茄家,將靖南寫給她的信的內容說給潘淑茄聽了,潘淑茄立時罵道:“這個小兔崽子,他可真是忘了,兔子的尾巴長不了。”
說到“尾巴”,潘淑禾想起了自己的尾巴,就沒有吭聲。
潘淑茄問潘淑禾:“你打算怎麼辦?”
“我去找他。”
“行,那我陪你一塊兒去。”
“那太好了。”潘淑禾說道。
兩個女人都是說幹就幹的脾氣,且有些一意孤行。第二天就上路了,坐汽車,轉火車,又轉汽車。東打問,西打問,一路風塵地站在了省師範大學的學校大門口。
兩個女人折騰了兩天多,如今是又疲憊,又髒汙,新衣服變成了舊衣服,臉上也是有了一些灰塵,頭發蓬亂,像是兩個厲鬼。
不過,因是在車上入睡過的,精神頭兒還是不錯的,來到了新的環境,竟有些煥發呢。
這是兩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雖是生長在鄉下,卻是見過世麵的,因了算命卜卦,就將臉麵磨得較為厚實,經得起刀劈劍刺呢。
大門口的保安並沒有為難她們,看她們兩人又黑又老,就把她們當成了學生家長,看了她們的身份證,作了登記,就讓她們進去了。
潘淑禾挺會說話,對保安說:“謝謝大兄弟了。我問你一下,中文係的宿舍樓在哪個地方?”
恰好這時有保安來換班,於是這個剛好下班的保安就很是熱情地為她們引起路來,把她們帶到了中文係的宿舍樓,並對她們說,樓下有宿管,不明白的事兒可以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