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紅的烙鐵仿佛陷到了肉裏一般,聞安宜的神情猙獰可怕,然而涼七七心中,卻是久違的寧靜。她的眸子裏,甚至根本就沒有聞安宜的身影。
疼嗎?
應當是疼的吧,畢竟她覺得左肩的那一處似乎都已經麻木了。
可是為什麼,除了麻木之外她就沒有別的感覺了呢?聽著聞安宜的聲音,她竟然沒有絲毫的恐懼感,剩下的,隻有可笑。
恍然想起,當初在平城,被流雲抓去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情景。隻是那時候,尚且有小勇在她身邊。
物是人非事事休。
涼七七輕歎了一聲,微不可聞。
然而在聞安宜看來,卻像是涼七七在對她挑釁一樣。怒不可遏的她將手中已經冷卻了下來的烙鐵狠狠的扔進了火盆裏,濺起的火星落在了涼七七的身上,將那已經殘破的不像樣子的衣服又燒出了幾個洞。
“到了這個時候,涼七七,你還有什麼資本在本小姐麵前高傲?”聞安宜目光不善的看著她,手中又拾起了刑案上放置著的匕首:“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憑借著哪一點能夠讓八王爺對你死心塌地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匕首從刀鞘中抽出,那刃上尚帶著幹涸的血跡。聞安宜笑的有些詭異:“難不成,就是這張臉才讓軒轅卿為了你神魂顛倒的?你說,倘若這張臉被我劃花了,他還會甘願忤逆皇上的聖旨,也要娶你為妃嗎?”
聞安宜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讓人心寒的陰冷。話音落下時,她手中的匕首也已經堪堪落在了涼七七的臉上,隻需一用力,便會劃出一道刀痕。
“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啊……可惜了……”聞安宜輕輕一用力,刀尖便刺破了涼七七的臉,鮮血立刻滲了出來。
即便是這樣,涼七七的目光卻仍舊空洞,沒有焦距,就好似感覺不到那刺破了肌膚的刀刃一般。或許,對於此刻的涼七七來說,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
抱了必死的決心之後,還有什麼好怕的呢?她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諷,一閃即逝。
如今落在了聞安宜的手上,大朗恐怕無論如何也猜不到她的下落吧?畢竟,他又怎麼能想得到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而聞安宜也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等到大朗找到她的時候,恐怕她也已經成為冰冷的屍體了吧!
涼七七嘴裏有些苦澀。
有緣無份,大概就是指的她和大朗吧?好不容易一切都要好起來了,卻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阻攔。也或許,遇到了涼七七,才是他的不幸。明明生於帝王家,卻為了她不得不束手束腳,心中感動不假,可是涼七七卻也愧疚。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似乎就已經變了。再也不能像剛剛穿來的時候,沒心沒肺,大大咧咧。
涼七七想起最初的那些時光,那些囂張肆意的時光,隻覺得恍如隔世一般。
大約……是從喜歡上大朗之後開始改變的吧。原來感情這兩個字,真的能夠徹頭徹尾的改變一個人,明明多了太多不該有的感傷與煩惱,可是涼七七卻偏偏覺得甘之若飴。
就算沒有以後,那又怎麼樣呢?
輕輕闔上了眸子,涼七七臉上神情安然。
然而就是這樣的表情,讓聞安宜的匕首再劃不下去。憑什麼!憑什麼這個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還淡然如斯?她明明應該哭喊著求饒才是啊,她應該跪在自己的麵前求饒!
聞安宜抓著匕首的手加大了力氣,讓人絲毫不懷疑,下一刻,她就會劃花涼七七的臉。
“小姐,四王爺來了。丞相大人請您快出去!”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了奴仆的聲音。聞安宜皺了皺眉,卻到底停住了動作,冷冷的看了涼七七一眼:“別以為我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涼七七,我一定要讓你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說完話,她便將匕首扔到了地上,拿出手帕仔仔細細的擦了手指,而後將手帕也丟在了地上便離開了。
既然已經決定要嫁給四王爺,那麼她就該好好的謀劃,起碼絕對要抓住四王爺的心。因此盡管此時聞安宜並不願出去見他,卻還是絲毫沒有耽擱的出了地牢。
四王爺……還有利用的價值。
聽到匕首掉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音,涼七七睜開了眼睛,看著聞安宜離去的背影,心中卻沒有逃過一劫的輕鬆。
如今看來,聞丞相恐怕已經倒戈到四王爺那邊了,也不知道大朗如今的情形如何……
而此時的八王府,並不像以往的平靜。尤其是書房之中,充斥著幾個鏗鏘有力的男聲。
“王爺,走到這一步,咱們已經付出了太多。眼看著那個位置已經觸手可及,咱們怎麼能夠就此認輸!”一個青衫男子在大朗說完話之後率先站了出來,看向大朗的眼中充滿了期望。
“曾於說的是。王爺,時到今日,哪裏還有回頭的機會?與其認輸,我寧願跟著王爺破釜沉舟,堅持下去!”另一個年紀略有些大的人也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