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不就是在高沙嗎,怎麼還有這麼遠。”成嘉良一邊轉著圈環顧著地鐵口四周圍繞著的,還在建設的工地,手裏拿著打開百度地圖的手機罵著。他清楚地記著她的學校旁邊就是大學城最熱鬧的高沙商區。因此在坐回程地鐵的時候就早早籌劃好了,在寫著同樣兩個字的那一站下車,可是他卻不知道這兩個相同的高沙卻也還差著兩三公裏的距離。
百度地圖切換到了微信,用著慢到想罵人的2G網絡點開了微信裏的嘀嘀打車。成嘉良是一個最不喜歡打車的人,像這樣一個文藝青年,特別是時時刻刻想著自己的生活能夠拍成電影的他更喜歡坐在公車的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把頭貼在冰涼的車窗上,一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邊隨著車廂上下起伏,就算是頭重重地撞到玻璃上,也可能成為他眼中的一種享受。地鐵也還湊合,起碼可以靜靜地看著這個城市中不一樣的人,他們的樣貌,狀態,言語……這都是最美的畫麵。而打車這種東西,前麵坐著一個陌生的人,雖然可以談天,但總覺的是在破壞一個人的靜謐。所以他的手機上從不會有什麼打車軟件,盡管現在幾乎人人都有,他也會保持那一份執著——我就是不喜歡打車!更何況,現在這個捉襟見肘的年輕人,絕對不會輕易打一輛車,除非是一件非常緊急,非常重大的事,對!非常重大。還好微信裏綁定了嘀嘀打車的窗口。
成嘉良貓著腰坐進了副駕駛,還沒有看清師傅的臉就脫口而出:“師傅,快!很急!麻煩了,傳媒學院。”隨後便低著頭發著信息。
“好嘞!”接單的師傅很熟練,很熱情地應答著。
“在嗎?你們第一節課幾點下課啊??”成嘉良焦急地在一個陌生的聊天窗口中打下了這麼一行同樣焦急的話語。
“8:15上課,8:55下課”很快,這個幹淨的窗口回了消息。
“謝了”成嘉良微微露出笑容,是因為自己如此焦急的問題被如此快地回複,隨後就默默地把這個人從聊天列表裏清除了。
他很清楚最初加這個朋友微信的目的是什麼。回想那是大一開學還沒幾個月的時候,成嘉良正在滿大學城尋找著可以買一輛便宜死飛的地方,死飛這種東西是他高三最渴望得到的東西之一,當時死飛這種自行車剛剛進入青島,因為青島多上下坡的地形特別危險,而且完全取消了自行車道,所以並不能在這裏有很好的銷量,但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搭配自己喜歡的顏色,設計自己喜歡的造型,輕巧簡約,複古文藝的理念幾乎吸引著每一個青春悸動的年輕人的心。可幾乎全部的家長都是反對的,他們一聽到這東西沒有刹車就會大驚失色,更何況這個名字確實太不吉利。
“爸,我要是買輛死飛的話,肯定要給它配成這個顏色,您看是不是很好看啊。”成嘉良曾經拿著搭配了一下午的DIY圖給父親看,希望父親可以理解他的心思,在某某個節日給他一個驚喜。
“跟你說過了,那輛公路賽是你最後一輛自行車了,已經給你換了四輛了,再說,那東西是咱們這樣的人該玩的嗎?”父親很凶地瞪著他,最後一句更是把成嘉良震得無處躲藏,在父親眼裏很多東西都不是正經孩子玩的,完全不符合自己兒子的身份形象。盡管後來父親在去接他放學的時候,去學校旁邊開的一家死飛店嚐試過,但並不能改變這個中年人的想法:“太危險!這跟以前大金鹿的倒刹車完全不一樣。”
可是現在,這個離開父親1000公裏遠的自由小孩,在這樣一個完全平坦,又布滿自行車道的城市裏自然要去實現自己小小的願望。
“爸,杭州太大了,走路坐車都不方便,在上學這三年估計要去買輛自行車了啊,這裏的人全都是騎自行車的,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成嘉良忍著笑在電話裏和父親這樣說著。
父親自然沒有反對,可能是因為想念,成嘉良發現父親在電話裏的言語比以前溫和了很多。不過如果父親不同意,估計他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畢竟從小到大,都特別的乖巧。
大學城裏的自行車幾乎全是死飛的架子,對的,隻是架子。可能因為這樣子的車成本低,大學城裏的自行車店就開始打起了算盤。可每輛車的配色簡直是醜到爆,不是看不起這些店家,關鍵是這些廠子裏自己搭配的顏色實在是在砸死飛的招牌。成嘉良執意要把眼前這個薄荷綠的假死飛完全改裝掉,假死飛是因為,這些車的刹車全都是倒刹,為了保障安全,商家不敢像那些死飛俱樂部那樣賣真的死飛。因此整個大學城幾乎全是假死飛,這個市場就被這一群一點都不文藝的家夥打亂了。
成嘉良讓店家大叔把兩個車輪由原本的淺藍色噴成了黑色,把飛輪換成了死的,就這樣忙活了一下午終於滿足了自己的欲望,就在成嘉良開開心心,樂此不疲補著漆的時候,兩個女生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其中一個女生身材高大,談吐爽快,一看就是略帶北方女孩的性格,而另一個女孩,身材嬌小,不言不語,又明顯是南方女孩的性格。可真正吸引成嘉良的不是她們的外貌有多麼的美麗,關鍵是那個較小的女孩子胸前掛著一台……一台起碼值個四五萬毛爺爺的賓得單反,雖然深愛攝影的成嘉良對於賓得這個機器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畢竟不是主流機型,但從這個大大的外觀可以看出來,這台單反價值不平,關鍵是掛在這個如此嬌小的女孩胸前,幾乎都要蓋過了她的肚子。
後來的結果是那個高個女生買走了成嘉良當時一直渴望的,一輛鍍銀的,周身散發金屬光澤的真死飛,因為要900大洋,考慮到當時的經濟狀況,成嘉良還是沒能忍心下手,沒想到被這樣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孩子在幾分鍾之內就買掉了,而那個掛著大大的賓得(說實話長得真的很想趙默笙的哈蘇相機),一直帶著口罩沒能看到正臉的小女生隨意買了一輛小尺寸的假死飛,很普通,小到和娃娃車一樣,唯一原因是因為自己腿短,夠不到地。
兩個女生都還算是敢言敢語,新車上有一些髒東西就嚷著老板趕快幫自己清理,而正好成嘉良的車剛噴完漆,需要晾曬,也因為剛才和老板砍價砍得砍出了情誼,也就主動地前去幫忙,算是順便得到了一個搭訕的機會。經過交流知道她們是傳媒大一新生,算是同齡人,專業是編導,正好和成嘉良當時計劃的創業項目很搭,也恰好兩個同樣文藝的女生被成嘉良剛噴過的,散發著滿滿青春氣息的,薄荷綠的死飛吸引到,不奇怪,90後的女生大多都喜歡這種冰淇淋的顏色,淡淡的薄荷綠好像包裹著她們青春懵懂的愛情。就這樣,三個人很快聊到了一起,甚至計劃一起出去騎行什麼的,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成嘉良並沒有忘,互相留下了微信,就各自分開了。
成嘉良一直都對浙傳,傳媒學院,浙江傳媒學院這些詞非常敏感,是因為當時聽說她執意想考浙傳,可他並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敏感會瞬間種到自己心裏,以至於碰到與這個學校有關的所有人和事都會瞪大雙眼。
果不其然,現在那個微信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從高中和她談戀愛起,成嘉良就發現自己談戀愛的技法很有一套,畢竟情商很高,而最常用的一招,就是把所有和她有關的人都變成好朋友,不是為了什麼監視,單純是為了製造驚喜的時候,能夠派上用場。
“哎呦,我還認為一下了這個地鐵站往前走就能到傳媒呢,沒曉得一眼望不到頭。”成嘉良來了興致,這個雙重性個的人在這一刻瞬間從一個安靜的文青變成了一個成熟健談的青年,這也是他的習慣,每次和朋友打車,他都會很自然地和開車的大叔聊得很開心,成嘉良曾經測過自己的心理年齡是46歲,那還是初三的事,也就是說,他好像除了女生,就隻有和年長的人聊得起來,什麼一些經濟現狀啦,交通問題啦,車的狀態啦,這個城市怎麼樣啦,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