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開他的眼皮照了照——
“啪”的一下,直接被他抬手揮開了手臂。
鍾意唇角掀起一絲冷笑,“呦嗬,還挺有力氣的?看來精神頭不錯,腦袋暈嗎?”
越澤淡淡的撇開了頭,“你很閑?”
這人一點都不可愛。
醒過來之後就像個刺蝟,還是昏迷的時候相對可愛一些。
“恰恰相反,我很忙。要不是你半死不活的躺在這裏,我應該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看了一眼掛著的點滴,還有手臂傳來的陣陣刺痛,越澤的意識和記憶開始慢慢的回攏。
夜幕。
火球。
吊橋。
河水。
還有坍塌的冰麵。
巨大的信息量一下子全部湧進他的腦袋裏,混亂的讓他應接不暇。
“呃——”
痛苦的皺眉,太陽穴傳來的疼痛蔓延到整個額骨。
他咬著牙在太多的疑問中問道:“她呢?她在哪?”
鍾意居高俯視著他,臉色木然的說:“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山澗的河水冰冷,水流又急,你的肩膀被燒傷了,肋骨在河裏受了撞擊斷了三根。還好沒有造成額外的內傷。不過你在河裏泡的時間很久,身體受了寒,這才是重點。好好修養,炎症要是起來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鍾意說完就想走,可手臂卻被一把抓住。
“她呢?我問你她在那?”
被摳著緊緊的手臂,很疼。
鍾意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她沒死,你不用擔心。如果她真的出事了,我也不會在這照顧你。”
“那她在哪?”
鍾意掙脫開他的手指,俯身對他說:“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而你隻需要好好修養,給他一針安定。”
越澤不甘心的被人壓住了身體,然後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再然後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把鍾意揍了個生活不能自理,還粗魯的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再再的然後,就是他昏昏沉沉的睡了幾天幾夜,做了一個不斷重複的噩夢。
他在湍急的河水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但卻發現自己抓住的是一個人,他無比熟悉的人。
她把他救了上來。
可她卻被冰冷的河水浸沒過了頭頂,他用力的哀嚎著她的名字,卻一點回應都沒有。
他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就像被冰冷的風凍結了四肢,無能為力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的麵前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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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以後了。
高嶽樂奚落的說:“你這家夥比我年輕,看著比我強壯,可沒想到身體素質卻趕不上我?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高燒不退,直說胡話。你說你擔心易珩,叫她的名字也是情有可原。可你居然把鍾意罵了個底掉,就連鍾家也不放過。我還沒見過你這麼牛掰的人呢,敢罵自己的主治醫師?要不是有鍾家老爺子坐鎮,就鍾意那個不懂醫德是什麼的流氓醫生,早就把你活刮了。現在你應該是一具被福爾馬林泡著的標本了。”
“她呢?”
沙啞的聲音,陌生的讓他感覺不到那是自己的聲音。
就像鋸條摩擦著上了鏽的鐵管。
“果然被鍾意說中了,你這狗糧喂的真當家常便飯了?”高嶽樂將一根習慣放進了他的嘴裏,“你一邊喝,我一邊說。其實我也沒看見易珩那丫頭,隻是聽鍾意說,慕賢卓趕了過來,然後他就把她帶走了。這兩天他給我們打過電話,報了平安。她現在應該回了左丘,而且還需要療養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你奶奶前兩天就趕過來了,昨天確定你退燒了,這才離開。不過,我聽她說話的意思是,易家那邊說,你們的訂婚典禮有可能要推遲了。”
喝了一些水,越澤才感覺那發緊的喉嚨有一點點的鬆弛下來,嗓子也沒有幹澀的疼痛感了。
“她傷的很重?”
高嶽樂點了點頭,“應該不輕。”
“嘀嘀嘀嘀嘀”
床頭的機器突然發出急促的電子音——
越澤的目光盯著頭上方的天花板,入眼的白色單調的清冷。
盯的時間久了,他的眼睛突然有些發澀,當眼淚劃過眼角的時候,他的眼球才再次轉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