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對上了他瀲灩的桃花眸,迅速轉過頭,裝出一副欣賞夜景的模樣來。“嗬…”清越的男音發出低沉悅耳的低笑來,胸腔低低的震動,直讓胸前的白曦臉越發的燒起來。
白曦轉過頭,好一會,壓下小鹿亂撞的心髒,卻見他們此刻飄浮在屋頂上空,夜殤手掌微屈,剎時周圍包裹著流光溢彩光圈,將他們罩在其中。白曦驚訝的望著那光圈:這就是結界?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光圈如同海綿般隨著她的手指伸縮,如同巨大的泡沫。突然,忽如其來的“轟隆”聲讓專心戳“泡沫”白曦嚇了一跳。她向著聲音處望去。
這裏恐怕就是捉妖師的府邸,白曦暗想,這座房子根據奇門遁甲所建,大門中堂處皆布滿法器黃符,這氣息令她有些恐懼,忍不住縮了縮身子,無意識的靠在了夜殤懷裏。此刻,屋內中間的空地上,站著一個身穿藍袍的男子,因為距離較遠,看不清他的麵容,
隻隱隱感覺那人身上帶著極其冷漠的氣息——分明是個活人站在那裏,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情緒,如同傀儡一般,和他手中的銀劍一樣,孤傲又冷冽,他手中的銀劍,劍身纏繞著滋滋作響的雷光,直直的指向地上的女子——元芷。
元芷毫無生氣的趴在地上,如同一個破布娃娃,鐵鏈穿過她的琵琶骨,緊緊的定在木柱上,她的身體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蜷縮著,十根指甲抓在地上,指甲破裂,劃出一道道血印。著藍袍的男子慢慢抬起了劍——天上的雷鳴如同有靈性般直直落在了她身上,“啊!——”絕望淒厲的慘叫聲從她嘴裏發出,同族的哀鳴讓她忍不住一震,轉開了頭,元芷,你這麼做究竟值不值的?“走罷”夜殤的聲音低低傳來,無波無瀾,無情無愛——可就在這時,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自門外緩緩而來。
夜殤琥珀色的瞳孔中閃著妖異的金光,他的桃花眼微微上吊,露出一絲興趣盎然來,望著那個他們無比熟悉的人。
“那是…常懷?!”白曦欣喜的說道,她浮在心頭那複雜的情緒彌漫開來,他父母為妖所害,他那般厭惡妖,那他此刻來…究竟是為了看妖的下場,還是為了那心底的一絲絲深情?白曦不得而知,她緊張的望著常懷的身影,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慢慢走進了大門,終於——他停在了元芷身邊。
夜殤微微低頭,懷裏的小狐狸此刻神情緊張極了,甚至無意識的抓住了他的衣襟,緊緊攥在了手裏——看來,她是真的很關心那兩人的結局,夜殤漫不經心的臉上噙著涼薄的笑意,上勾桃花眼帶著慵懶的魅惑,瞳孔中卻如同地底寒冰。倒是沒想到,常懷這個變數,有意思——
中庭內——
常懷的身子有些僵硬,他慢慢的,停在了元芷麵前。元芷已精疲力盡,半張臉已幻化成了狐形,她眼神渙散,卻在見到愛人時聚集了些神采,她想抬起手,卻因被琵琶骨處的鐵鏈鎖著,而無法移動分毫,她微微的喘氣,顯然大限將至。“她片刻後便會灰飛煙滅,已無藥可救”舉著銀劍的男子毫無感情的,冷冰冰的說道。“我知…我不過是,來見她最後一麵罷了…”常懷艱難的彎下左腿,向著捉妖師,慢慢的躬了躬身。男子收回劍,看了他半晌,沉默著轉身向屋內走去。
常懷蹲下身,一動不動的望著元芷,他看著她,久久不曾說話。元芷或許認出他來了,或許沒認出,她伸出手後因為鐵鏈的緣故,慢慢的,無力地,垂了下來。終於——常懷慢慢的開口了,他低著頭,聲音沒有些許起伏“原來…你真的是妖”常懷的視線與元芷相撞,他眼裏的複雜如同壓抑的猛獸,元芷有些恍惚,她無意識的重複著伸出手,垂下來的動作。或許,她記得他,或許,這是她的本能,她想,再觸碰他一次。
“我今日知你是妖時…是恨你的…”常懷的聲音低沉而嘶啞.
“你怎麼能是妖呢?你怎麼會是妖呢?”常懷有些痛苦的握緊了手,指甲深深切入肉中,他卻恍若未聞。“這些日子陪伴在我身邊的竟然是我最厭惡的妖?哈…真是諷刺…我常懷一家六口喪命妖口,我卻與妖為伍…為什麼?!你為什麼會是妖?!”他頹廢的鬆開了手,仿佛耗盡了畢生氣力,他慢慢的看著女子,仍是那張熟悉的臉,嬌柔少女,可另外半張卻已是狐麵——半人半狐的模樣如同地獄惡鬼般可怖。
良久,他慢慢開口“也罷…你是妖,卻未害過我分毫,現在落此地步…也與我有責…我騙不了自己,我愛你…嗬嗬…但我也無法麵對死去的親人…元芷”他伸出手,抱住了奄奄一息的女子,女子的手緊緊攥住他的手,嘴唇顫抖著,身體卻開始慢慢消散。“就讓我們一起去那個世界把,無論去到哪…我都陪著你”常懷說著,嘴角溢出了鮮血來。他緊緊抱著懷裏逐漸消散的女子,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