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四戶人家撮合的主媒人、幫媒人,不是這家的親戚就是那家的朋友,總之都沾親帶故,所以能夠處處替四戶人家著想,能省則省,能簡則簡。他們提議免去定親儀式,象征性的交換一下彩禮。四戶人家莫不欣然從命,在年底,就把親事都訂了下來。
轉眼便是春節。大年初三是準女婿帶著厚禮拜望丈人家的日子。林雪梅弟媳那一方,卻在年前讓媒人捎信來不讓上門探望,理由是為了雙方省事。這樣的理由任誰家都無法坦然接受。林雪梅對轉親一事,一直報著能成就成、不成拉倒的消極態度。她跟母親商量了一下,決定暫且按照女方所說的辦,等過完年,就陪雪剛去一趟女方家裏,如果雪剛的未婚妻對這門親事非常抵觸,那就趁早解除婚約。
初三早飯後,楊曉萍和林果馨相約來到林雪梅家。她們一是來幫林雪梅包待客的餃子,二是為了再看看新女婿。
新女婿頭一次來不知道家門,需要人迎接;估摸盧大康差不多該到了,楊曉萍和林果馨便去路口迎他。
她們沒等多久,衣著簇新的盧大康便出現了。
楊曉萍推著盧大康那輛馱著禮品的自行車,先進了林雪梅家的院子。“雪梅,盧大康同誌來到了。”
林雪梅從屋裏出來,紅著臉招呼盧大康:“屋裏吧。”
這當兒,雪梅媽也迎到門口。
進到屋裏,楊曉萍和林果馨幫忙沏茶。
“你們先替我招待著,我去叫我大伯。”林雪梅小聲對她倆說。
“雪剛呢,讓他去叫多好。”楊曉萍說。
“他打水去了。”
“哦,那快去吧。”
林雪梅剛走,家裏便來了一幫子姑娘。她們嘴上說是來找林雪梅的,其實是來看新女婿。
頭一次成為姑娘們的矚目焦點,盧大康卻無絲毫幸福感,他正襟危坐,隻覺得頭暈腦脹,手腳仿佛是借來的,不聽自己差遣。所幸的是,盧大康受這份洋罪不會太久,因為今天村裏來的新女婿不止他一個,也就是說這幫子姑娘忙的很,不會逗留很長時間。果不其然,她們口口聲聲說是來找林雪梅的,等林雪梅和她大伯來了,她們卻一窩蜂的走了,還把楊曉萍和林果馨也拐帶了去。
午後,堂屋裏隻剩下林雪梅和盧大康。單獨相處,不免有些局促,二人無聲無息的坐在簡陋的八仙桌兩旁,四束目光分別在門窗、門後的水甕以及地麵等處徘徊遊移。爐子上坐的那壺水忽然“生生”地唱起歌來,他們那無處安放的目光這才找到了著陸點。
由爐子上的煙囪,林雪梅想起準備下的香煙還沒拿出來,於是取來放到盧大康麵前。
“我不抽。”盧大康欠了欠身說。
“甭不好意思,抽吧。”
“真沒這個習慣。”
“不抽也罷,又沒什麼好處。”
盧大康聽了咧嘴一笑。
又一起欣賞了一會兒水壺的歌聲後,林雪梅打破沉默。“有些事兒,我覺得還是早對你挑明了好。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你、你說吧。”盧大康見她表情嚴肅,不由緊張起來。
“以後,對這個家,我不能撒手不管。我媽治病的錢還得由我想辦法,雪剛他們,我也得盡力幫。”
聽到這裏,盧大康那顆吊起來的心放下了。“你放心!”他說,“不管啥事兒,咱倆一起分擔!”接著,盧大康談起了自家的情況,“我父母活著的時候也一直有病,為治病,早年,家裏就拉下了不少饑荒。後來,四個哥哥相繼到了成家的年齡;那時候又沒有掙錢門路,靠省吃儉用能攢幾個錢;彩禮錢,蓋房子的錢,隻能厚著臉皮從親戚朋友那裏借。四張婚事辦完後,我們家真就是窮的揭不開鍋了。輪到我時,父母都已去逝,借錢也借不到了,我們也實在沒臉張嘴了——誰家沒有花錢項,誰家掙個錢容易。後來大分家,我們弟兄五個把債平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