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李春芬出嫁了,婚事辦得非常倉促——從相識到結婚,相隔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因此,村裏人大都感到不可思議。
林果馨特地上門去跟楊曉萍說了這件事。楊曉萍的反應跟大家差不離。
“那人是幹啥的?”
“在鎮上工作,叫方成。聽我二嫂說,頭年臘月初,春芬姐她三哥請那位方成到家裏吃飯,春芬姐正好在那裏幫忙。方成對她一見鍾情,接著便托人上門提親。提親不幾天,他竟然又提出正月裏結婚。她家裏人嫌倉促,可是春芬姐同意,於是就選了個好日子,把婚事辦了。”
“春芬姐被咱村裏那位傷透了,不再相信愛情,結婚對她來說成了必須履行的責任。”楊曉萍說到這裏問林果馨,“你理想中的愛情和婚姻是什麼樣子的?”
“呃……相互信任、相互鼓勵……不離不棄……就像你和李金明,雪梅姐和盧大康一樣。”
楊曉萍聽罷苦笑道:“我和李金明,現在可以說是搖搖欲墜。”
“啊?!怎麼可能!”
“愛情是無常的。”楊曉萍傷感的說,“我和他越來越沒有共同語言了。無論是學識還是思想,我都差了他一大截。現在的他好比翱翔在天上的雄鷹,而我就像光知道覓食果腹的鳥雀。這個距離是由我自己停滯不前造成的,不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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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正月下旬,商業部門轉入淡季。
一天下午剛上班沒一會兒,林果馨他們店裏的電話響了。一位職工接了起來,然後喊林果馨過去聽。
林果馨一邊往那兒走一邊問那位同事誰打來的,同事說是她表哥。
“亮哥!”林果馨接過話筒叫了一聲。
“我是趙家明!”對方說。
林果馨臉上不由一熱,怕同事看出來,忙背過身去。
“有事啊?”林果馨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問道。
“你什麼時候回家,我想請你到新學校的建築工地看看。”
本來想過幾天才休班的林果馨,立即做出新的打算。“你等一下,我跟我們經理請個假,看能不能請下來。”
“好。”
林果馨順利的請下了一天半的假,連忙回來告知趙家明。
“我今天下午回去。”
“哦,大約什麼時候到家。”
林果馨算計了一下,說:“三點多吧。”
“我在鎮上打的電話,咱們到橋頭彙合吧?”——趙家明所說的橋頭,便是他們打撈西瓜的地點。
“行。”
“女為悅己者容”,林果馨想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己,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既無化妝品又無漂亮衣服。“你這是去相親嗎?!”沮喪之餘,她嘲笑自己,“別傻了,你之前的樣子他又不是沒見過,先入為主,改也改不過來了!”最後,她換上了一身讓自己感覺頗為自信的衣服。
雖是正月底了,氣溫依舊很低。林果馨好像穿了“火龍單”似的毫不怕冷,一路騎車騎的飛快。
離得還很遠,林果馨便認出了趙家明等在橋頭的身影,她不想讓他看出自己一副急於赴約的樣子,便讓車子慢下來。
趙家明沒想到林果馨來的這樣快,倚著自行車正在瀏覽報紙。聽到背後車鈴響個不停,他轉回頭來,看到林果馨,不禁咧嘴笑了。
“走,去水窪子那裏,看看裏頭還有沒有水。”趙家明邊疊著報紙邊說道。
林果馨支下車子跟著他走過去。
水窪子已幹涸見底。
“水滿的時候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現在看起來也不深啊。”林果馨說,“去年夏天你挺身而出的時候,可把我緊張壞了。”
“當時不是告訴你我會遊泳了嗎?”
“誰知你是真會還是假會!”
“沒有兩把刷子,誰敢拿命去換西瓜!”
兩人各自騎上車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繼續趕路。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新學校建築工地。
“本來按鄉政府的意思,是劃東邊那片莊稼地蓋學校。”趙家明指點給林果馨看,“那麼好的地,我們沒舍的,就推薦了這片石渣子地,經地質勘探,這裏很適合。”
“省下了不少良田,你們倒是會算計。”
“不算計不行啊,土地是民生之本嘛。”
“都像你們村這樣愛惜土地就好了。有的企業打著發展經濟的旗號,專門占用好地,好像建在薄地上就掙錢少似的。也不知道土地管理部門是怎麼回事,也不管一下。犧牲土地來換取經濟發展,到底值不值?可能我目光短淺沒有遠見,反正一見著那些優質農田被鋼筋水泥和公路占用,心裏就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