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漸亮,柳中誠坐回椅上,望著麵前櫥架上的陶罐,心中思緒萬千,便是那些陶罐中的藥丸,令他這十幾年來過著非人的日子,令他終日提心吊膽,令他受盡上官雲飛的種種欺辱,令他成為了一個任人操縱的實驗品,令他從一個籍籍無名的秀才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風光無限的一幫之主。直至如今,他已完全不再是當年的柳中誠,此時他的心中充滿了報仇的欲望,充滿對這世道江湖的憎恨。那老賊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對自己身體對折磨,而是對自己心靈對摧殘,這許多年來,柳中誠仿佛覺得自己已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成了一個性格扭曲怪異,內心充滿了迷惘與怨恨的人。柳中誠的身子禁不住又抖了起來,而且越抖越厲害,他心中明白,這也是那藥丸的緣故,每隔一段時日,他的身體便會不由自主的發抖,無論他怎樣努力,抖無法控製。
正在此時,暗室外進來一人,身形苗條,步履姍姍,晨光照耀之下,卻是一位長相絕美抖少女,她此時那如羊脂白玉般的俏臉子上,卻滿是憂愁與焦慮,見到柳中誠身子急抖,她驚呼一聲,匆匆跑近柳中誠身旁,扶起他已顫抖到蜷曲到身體,叫道:“爹爹,爹爹,再堅持一會兒,你就會沒事了。”原來這少女,正是在洗澡時被小四誤闖而進,與小四裸呈相對的哪一位小姐,她真正的身份,正是這柳中誠的女兒,銅幫大小姐柳心月。
過了一會兒,柳中誠的身子漸漸穩了下來,隻是仍是不停的喘氣,見柳心月正站在自己身旁,滿臉擔憂之色,心中甚感安慰,緊皺的眉頭也舒緩開來,道:“月兒,你來了,我不打緊,隻是剛才與你譚叔叔說了許久的話,忍的時間長了些,所以發作的厲害了些,你不必擔心。”
柳心月見他情況轉好,神色稍緩,道:“爹,這幾年你的身體一年比一年差,近來則是更顯憔悴,我又怎能不擔心呢,你雖是一幫之主,可終究還是我的爹爹,我不管你有多少大事要做,我隻要你要多顧著些自己的身體,在我心中,你身體康健,可比什麼都要重要。”
柳中誠輕輕攬住了柳心月的肩頭,輕聲道:“在我心裏,你也比什麼都重要,我所做的這一切,也全是為了你將來能平安無憂的生活。”
柳心月道:“爹,我真的希望咱們能拋開這一切,回到家鄉,過些平凡的日子,我已經失去了娘親,我不想再失去你。”
柳中誠突然一把推開了柳心月,厲聲道:“你怎可如此說,你這樣想,豈不是大不孝,又如何麵對我們柳家的列位祖先,你可知道,我無論何時何地,我隻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你娘親和你爺爺奶奶,叔伯姑嬸慘死時候的模樣,我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上官老賊帶了好多人殺光了咱們的族人,將他們撕成了一條條的碎片,他們的鮮血和內髒浸滿了整個家莊,我當時抱著你和你譚叔叔因為正在地窖內做活而躲過了這場劫難,這許多年來,我的心仿佛被無數條毒蛇所噬咬,我為這許多親人慘死在我眼前我卻毫無辦法獨自苟活下來而痛不欲生,可是我並不後悔,因為我知道,我當時若不這樣做,那麼我便會同他們一同死去,那麼這世上便再沒有一個人能為我們柳家這三十六口人報仇,這十幾年來,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哪一日的情景,我時刻提醒自己,我活著便是為了報仇,早晚有一日,我會叫上官雲飛為他當日所做的一切付出百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