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蒼鷹嘹亮的清鳴打破了殘陽晚照,展翅高翔,伴著雲卷雲舒,隨著清風扶搖直上萬裏青冥。雄鷹盤旋蒼穹,尖銳的雙眼俯視著腳下雄關,一個挺拔的背影映入眼簾。
晚風徐徐,卷起斜插的殘破旗幟,有氣無力地發出噗噗悶響,吹走了城牆上濃烈的血腥味,幹了腳下殷紅胭脂。
紫丞國開國先祖——甘,親筆所書,奪盡雄關氣勢的“犬獠關”大匾,磅礴如江海之勢,巍峨如高山之力,轉折橫豎,似有刀光劍影衝透而出,直撼人心。大匾高懸關樓,一個挺拔如龍盤虎踞的身影站立其下,披風緊裹,不因雄關壯闊而有絲毫渺小。在他的四周,毫無規律的站立著數百虎衛,但仔細觀看卻是占據了關上所有製高點。
商箭望著眼前的匾額,曾經幾度徘徊關前,仰視著,卻不覺其氣勢逼人,到得今日,方才體悟當年紫丞甘有誌於天下的英雄豪情。
“金箭良弓,不過如此!”上任紫丞王淵的猖狂話語猶在耳邊響起。
犬獠關上垛堞傾塌過半,城牆之間屍橫滿地,昔日斑斑血跡仍舊清晰可見,又被殷紅無情地掩蓋。紫丞王攜著太師射書之手,腳步從容,在關上、關下無數人的注視下,舉步登上那即將倒塌的關樓之上。
“嗆!”輕鳴一聲,腰間的半截王劍在空中劃過一道白色匹練,赫然出鞘。橫劍遙指關下,目光掃過關上悍不畏死,染滿同袍鮮血的紫丞雄兵,眼中微濕,食指輕輕敲擊破損劍身,叮叮如佩鳴,低聲喃唱: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
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一曲《無衣》,自關樓之上緩緩飄出,聲若傷重雄獅悲切低吟,伴長風吹落,和蒼笳嗚咽。浩浩長歌,在殘破的關牆之上悲鳴而起,一傳十,十傳百,殘陽和血。依稀記得春雨綿綿之時,告別家中父母妻兒,背雕弓挽長劍,折柳相送隨君王出征,又與同袍醉掬沙場月,背靠而眠。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萬千軍士站者執戟頓地,傷者持劍敲盾,死者英靈不息,與子同袍,與子同仇。紫丞雄師,寧死不屈,縱你中興白皚,金箭良弓。
關下檑木巨石填滿寬大的護城河,隨處散亂著損壞的攻城器械,還有黑煙彌漫。大軍正前方,中興王白皚卻不為所動,引鞭虛指關上大匾,對左右說道:“據說‘犬獠關’大匾乃是當年紫丞甘修建此關時所書,可惜此處離得太遠,看不真切。”
“大王,兵法有雲,上下同欲者勝,此時已經失去了攻破犬獠關的最佳時機,還請回軍,他日末將定為大王取下此匾。”身後商箭心有愧疚,卻依舊氣勢昂然,語音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好,不愧是我豫州金箭,待到那日,本王要登上犬獠,以俯瞰紫丞,回軍。”白皚自知今日無法攻破犬獠關,也不遲疑,沉聲吩咐道。
王旗飄揚,就要折返,忽然聽到商箭喊道:“大王且慢。”說完,兩腿用力一夾馬腹,胯下烈馬似通人性,馬蹄踏踏,如戰鼓突起,又如平地炸雷,化作一道黑芒,飛奔而出,商箭猿臂輕舒,背後箭兜一隻寒光湛湛的利箭,飆射而出,穩穩搭在弦上。哈,商箭口中爆喝一聲,強弓應聲而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蹄至護城河邊,胯下烈馬鋼澆鐵鑄般的身軀驟然停止,仿若一腔熱血瞬間結冰,滔天瀑布從中突兀斷流,眾人的一顆心像是被人揪住,呼吸滯凝。
籲,烈馬長嘶,如一絲火星丟進火油之中,隨著無形聲波呈圓形向四周擴散奔湧而去,瞬息千裏,打破了刹那間的冷場。烈馬後腳驟然用力,蹬地騰空而起,恰在此時,馬上商箭手中弓如滿月,緊繃欲斷,弦上箭透寒星。雙目鷹隼般銳利直透人心,借烈馬騰空之際,右手陡然一鬆,嘭,箭矢如流星趕月般電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