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觀音誕。
隔著兩條街道都能聽到外麵熱鬧喧嘩的人聲,可此刻雍州知府衙門的後院裏卻是鴉雀無聲,偶有擾人的蟬鳴聲響起,下一刻便被院裏的小丫環動作利索地用竹杆給粘了去。
東南角的小苑冬暖夏涼是後院裏最好的一個住處,苑裏青石小桌擺在一旁,葡萄架子爬擺了綠蔭,小小的池塘繞在屋側呈月牙形狀,幾朵睡蓮在池裏靜靜地開放。
而內室裏,沈瑾妍正翻了個身愜意地躺著,鼻間飄來清雅的梔子花香,懷裏還擁著棉軟的團花錦被,她尚未睜眼便聽到紫娟與凝秀在外間低聲地說話。
“虧得咱們小姐對她那樣好,如今扮了這觀音誕的玉女竟然說都不說一聲,金童玉女站在一處,她以為就憑她那模樣能配得上世子爺?!”紫娟總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紅撲撲的小臉,氣鼓鼓的胸脯,怎麼看都透著股少女的嬌憨。
凝秀攥住了紫娟的胳膊,又往屋裏張望了一眼,沒聽到什麼動靜這才小聲道:“小姐隻怕心裏也不好受呢,你就別在這說東道西,過了今天也就相安無事了。”
“我是替小姐不值!”紫娟輕哼了一聲,癟嘴道:“千防萬防閨蜜難防,小姐從前說得果然沒錯,是咱們沒多長個心眼!”說罷有些氣悶地跺了跺腳,若是早知道閨蜜就是這樣的人,她們說什麼都要攔著小姐。
沈瑾妍聽到這裏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連前些日子崴傷的腳似乎也沒那麼疼了。
聽到屋裏的動靜,紫娟與凝秀立馬便收了聲,凝秀還瞪了她一眼,兩個丫環這才前後腳地走進了屋。
“小姐醒了?”凝秀挽起薄煙似的紗帳,沈瑾妍在榻上撐著坐了起來,長長的烏發披散在身後如一匹展開的錦緞,油光水亮,一雙美目望向紫娟,似笑非笑。
紫娟一下便撐不住紅了臉,趕忙低頭認錯:“奴婢不該胡亂說話,還請小姐責罰!”
“你說的是我教的,能有什麼錯?!”沈瑾妍牽唇一笑,精致的五官似乎在刹那間便揉和了一種炫麗的色彩,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小姐說得是。”紫娟有一刻的恍惚,在下一刻回過神來立時便上前與凝秀一道侍候著沈瑾妍穿衣,一邊笑道:“剛才小姐這一笑都把奴婢給看傻了……雍州府裏誰不知道咱們沈家有兩朵花,大小姐清麗優雅如空穀幽蘭,小姐您更是絕色傾城似花中牡丹!”說著又看了一眼沈瑾妍的臉色,見她並無不鬱便又接著道:“所以說劉小姐這次扮玉女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怎麼比得上小姐您的一星半點?”
“行了,任你說出朵花來,如今她還不是扮了觀音誕的玉女?!”沈瑾妍牽了牽唇角,話音裏並無一絲不悅,但眼底卻多了幾絲嘲諷。
讓她好好想想,她與劉文禧這條友誼的小船到底是怎麼說翻就翻的?
說到底,無非就是為了秦淩!
作為雍郡王府的世子,秦淩自然是身份尊貴才貌出眾的,原本她一個小小的知府之女是沒想去抱秦淩這顆大樹的,更何況郡王妃也一直對她心存戒備,她如何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