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煜顏是個有些極端的人,認識冷煜顏這麼多年的藍蓧晴深知這一點。
可是她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新生活就這麼被打亂,不管冷煜顏是出於什麼原因這樣做。
自己作為一個律師,經常需要出庭或者前往某個不確定的地點進行調解,所以上班時間和地點都是不固定的。
但是冷煜顏幾乎每天都會在事務所附近的咖啡廳等他,藍蓧晴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等了多久,不管是三點多下班或者加班到深夜,冷煜顏總會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出現。
冷煜顏自然不可能搞到自己具體的行程,因為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事,今天又要忙到多晚。
伯明翰的天氣十分溫和,就連夏天的暴雨也不算吵鬧,藍蓧晴在事務所的二樓站了一會,天氣昏沉得已經分不清時間,身後的辦公室倒是燈火通明。
隱約聽到同事問她要不要載她一程,藍蓧晴搖了搖頭,回眸正看到樓下一個頎長的身影,黑色的傘把原本就微弱的光線遮得所剩無幾,卻還是仿佛能感覺到傘下的目光正看向自己的方向,甚至能想象得到男人慵懶地微眯的雙眼,一隻手插進褲袋,一點也不被周圍惡劣的天氣幹擾。
自己那麼瘋狂地喜歡過的,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從外貌,到身材,再到能力,都是無可挑剔的。
而他給人的感覺便是仿佛什麼事都在他的計劃之下,因為違背他的意願的人,不過隻有死路一條。
而當男人黑曜石般的眸子隨著嘴角的危險弧度而眯起時,你的反抗隻能是困獸猶鬥。
可是現在呢。
藍蓧晴來不及多想,她當然知道冷煜顏已經看到了自己,轉身下樓。
那人在門口等了挺久,緊張兮兮地把傘靠向藍蓧晴的方向,又把外套脫了披在那人單薄的短袖襯衫上,生怕會讓那人淋雨著涼。
而自己身上還帶著未驅散的寒氣。
惡劣的天氣總是讓一切規律或多或少地被打亂,明明已經等了近二十分鍾,還是不見班車的影子。
兩人各懷鬼胎地站在同一把傘下,還好雨聲多少抹去了一些尷尬。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漫長的沉默過後,藍蓧晴還是決定說點什麼。“覺得對不起我想補償我,或者其他,其實沒有必要。我們都已經這樣了,而我也不想改變什麼。”
“我說過,這次換我追你,你不需要改變。”
不知是因為在外麵待的太久,還是周圍規律的雨聲柔化了男人的聲音,冷煜顏的話語打在耳邊著實沒什麼底氣。
像是等待一場注定會輸的賭局。
當班車慢吞吞地爬進視線,車上已經擠了不少人。
冷煜顏一手摟過藍蓧晴,把那人推上班車,一手把雨傘收好遞給那人,自己卻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人太多了,我就不跟你去了,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班車的門緩緩關上,車下的男人嘴唇蠕動著好像還在說著什麼,隻是班車內略顯嘈雜的講話聲和緊閉的車門蓋過了那熟悉的語言。
透過掛滿雨水的車窗,還能隱約看到昏黃的路燈下飛揚的雨水和雨中隻穿了單薄衣物的男人。
手中的雨傘還在不停地滴著水,在自己站的地方留下一灘水漬,身上還披著那人的外套。
三年前熟悉的味道。
沉重的雨幕漸漸遮住了男人的身影。
還拿自己當小孩子嗎。
這些年,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出門,一個人自習,一個人工作,她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冷煜顏在雨中待了一會,直到那輛載著藍蓧晴的班車徹底消失在視線裏,才如夢初醒地理了理濕答答貼在臉側的頭發。
淋雨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可是三年前淅伊也經曆過這樣的難過,有些痛苦,自己經曆過才知道有多麼煎熬吧。
那樣的大雨,別說是感冒還沒好幹淨的藍蓧晴,就連一向不怎麼生病的自己都吃不消吧。
是不是,我把你的痛苦都經曆一遍,就可以徹底地融入你的生命了呢。
現在的藍蓧晴沒有拒絕他,但也沒有接受他,就好像曾經那個被自己傷得心痛到放棄反抗的藍蓧晴,最終逃離了他的生活。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