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該著這鮑德山天生就是個學木匠的料兒,隻一年多的時間,他的木匠手藝就比別人學了四五年的還要強,這大概也是借了家族的光吧!
在以前,學手藝和今天大不一樣,先要當學徒,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先要給師傅當小打兒,無論是師傅家中的活,還是和師傅一起到外麵去幹活,徒弟都必須在師傅麵前畢恭畢敬的。要給師傅端茶倒水,沒活時在師傅家還得幫著做飯端菜什麼的,晚上還要給師傅端洗腳水,早晨起來得給師傅家倒夜壺。這樣的師傅家還算是比較好的了,有的師傅稍有不順,找個借口,非打即罵。
頭三年盡幹些打雜的體力活,盡管如此,徒弟每月還得給師傅若幹的錢和物什麼的,一些技術性較強的活,師傅基本不讓徒弟去做,如果自己不上進,不偷偷的加以留心的話,技術方麵的活幾乎什麼也學不到,師傅也不太用心去教,可能是怕“教會個徒弟,餓死個師傅”吧。
三年過後,師傅才教徒弟真正的手藝,一般又得二到三年才能出徒,出徒後,還得幫師傅再幹二到三年,隻是出徒後的這幾年,師傅會給徒弟全額的工錢了。
鮑德山學木匠卻沒有了這些說道,師傅是他的兩個叔叔,平時閑著沒事的時候,他對叔叔又是百依百順,人勤快,身體又好,一些他能幹的重活、累活,從來不讓叔叔去幹,兩個叔叔自然也就對他毫不保留。叔叔高興的時候,經常以罵代招呼,一口一個“小犢子快過來,看看這是咋的了?”等等,起初德山不高興,覺得自己做的很好了,可兩個叔叔怎麼還這麼不待見自己呢?後來,慢慢的時間長了,德山才摸出了叔叔的脾氣,當叔叔罵自己小犢子的時候,正是叔叔最開心的時候,否則,自己就得小心了,弄不好叔叔真的會為了什麼事,而把氣散到他的頭上,借機把他罵一頓的。
摸透了叔叔脾氣的鮑德山,每當聽到叔叔要是罵他小犢子的時候,他就去做叔叔們親手做的不讓學徒輕易碰的材質好、技術難度大的活。你說,這鮑德山的手藝學的能不快嗎?叔叔們都感到吃驚,私下裏議論說:這小犢子,了不得了,不出五年,到我們家找木匠幹活的人,如果是家中有錢的,就不會找我們了,得找這小犢子了,這小子出了名,那時恐怕就不能像現在這麼乖順了,衝他這門子手藝,幾年後,將來,準能找個好媳婦。
轉眼,又快半年了,眼看著就進了冬月門兒,農村開始忙碌起來了,陸陸續續的開始有人給孩子做家具和做衣服被褥了,準備給孩子結婚用,也不時的傳來一些人家辦喜事的鎖呐聲和鞭炮聲。
一天,鮑德山辦完叔叔交待的事提前回家了,事也湊巧,剛到家的他,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耳矇矇的聽到敲門聲。手腳勤快的鮑德山立馬起來去開門。
門開了,一個梳著長辮子,頭帶青紅相間的絲綢瓜皮小帽,手裏拎著兩包點心的中年人,急忙忙、興衝衝的走了進來。
來人看了一眼鮑德山後,嘴裏迫不及待地大聲說道:“呀!是德山啊!長這麼高了,都出息成大小夥子了。怎麼?你父母和你叔叔們沒在家嗎?”。
鮑德山一聽來人對他家這麼熟,還認識自己,便細看了一下來的人,心裏狐疑道:這人我怎麼覺得在哪見過,可是我怎麼又想不起來他是誰了呢?來人看出了鮑德山的意思,忙自己介紹說:“我是周村李家莊的,那家最大的印染房就是我家開的,我家現在的倉庫,也就是以前住的老房子就是你叔叔給做的木匠活,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比我家老三大八天。”。
鮑德山聽來人這麼一說,忙說:“啊,是李掌櫃,李叔啊,那快點到屋裏坐吧!一會大人們就都回來了。”。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就來到了屋裏。進屋後,李掌櫃說:“我出去七八年了,盡在南方各地轉了,掙了點錢,這不是孩子大了嘛,該成家了,我就回來了,順便帶回來點上等的木材,打算給老三成家做家具用。等你叔們回來後,給我到家去看看,看看這些料怎麼用,能出多少材,我們老哥幾個也好好的喝幾盅。”。
這鮑德山甚是機靈,聽明了來人的意圖後,心中暗想:我學徒快兩整年了,依我現在的手藝是完全能夠自己出去做活的,可是爹媽、叔叔們就是不讓,這樣下去,何時才能自己出去闖啊!
盤算了一會,鮑德山說道:“李叔,你家老三要成家呀,這做家具可是有講究的,在用料上,不同的家具,不同的人家,是不一樣的。”。來人忙不迭的答道:“是,是啊,可不是嘛!”,接著又說道:“我這次回來,帶回的有南方的紅柚木,還有一種叫什麼黃玻璃的,哦,對了,還有幾塊東北的老紅鬆和山榆,再就是幾根不太粗的水曲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