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龍脫淺灘(1 / 2)

此事樂和心中早有計較,事到如今,孫立也隻好依計行事,當即安撫好了手下廂軍,除了幾個心腹之人,餘者盡皆留在了這孟家莊上,自有孟飛府上的官家安頓。

折返回登州城之時,孫立身後大軍已然由朝廷的廂軍變成了登雲山上的盜匪,以及孟家莊上的青壯。

一路上,樂和見孫立訥口不言,也是心知肚明,縱馬到了孫立身側,悄聲道:“姐夫莫非還在留戀這身官衣?”

孫立有心反駁,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說到底,他終究是放不下仕途這條路,說來倒也不怪他,任誰自幼寒暑不避,打熬筋骨,學會十八般武藝,終遇朝廷重開武舉,多年苦熬,方才做得這一州兵馬提轄,如今一朝舍棄,背負一個反國逆賊的名號,能想得開,便是他為了兄弟之義,豁出去了,可家眷呢?子孫後代呢?有誰情願子孫後代都背著一個賊寇的名號?

“兄弟!非是為兄貪戀那官場,隻是此事卻是將你的姐姐,外甥盡皆害了,日後隻怕孫氏一門都要背著那賊寇的名號,一想至此,怎能不讓人心生煩悶!”

樂和聞言笑道:“姐夫倒是想差了,如今這大宋朝看似花團錦簇,天下太平,可實則早已病入膏肓,積重難返,當朝官家倘若是個有道明君,何至於讓天下英雄盡皆投身草莽綠林,那孟大官人偌大名聲,不過被那狗官牛奉恩看中了家產,便被誣陷入獄,依小弟看,隻怕這煌煌大宋也到了改朝換代的日子了!”

孫立大驚,出於本能的叱道:“兄弟慎言!”

樂和笑道:“姐夫如今還怕得何來,便當真是小弟胡言亂語,姐夫可曾想過,當今朝廷,自太祖皇帝陳橋驛黃袍加身之日,便一貫的猜忌武人,仁宗皇帝倒是個有道明君,可還不是一樣的重文輕武,似姐夫這等好本事,便是依舊在那登州提轄任上苦熬,當真有那出頭之日?”

孫立登時沉默不言,大宋朝重文輕武乃是慣例,莫說是他一個小小的提轄官,便是那為國守邊的經略相公又如何,一個區區的七品知縣照樣趕在種師道麵前耀武揚威,為的何來?還不就是因為他們這些武將是文人眼中的草莽匹夫。

一念至此,孫立也不由得滿腔怒火,便是他孫立官小位卑,可好歹也是朝廷鎮守一方的兵馬提轄,可在那登州城中,莫說是知府牛奉恩,便是一個尋常小吏,窮酸文人,也沒個瞧他得起。

“兄弟莫再說了,今日做下這等大事,已然拋家去國,倒不如當真似你言,也效仿那些英雄豪傑占山為王,倒也快活。”

樂和見說動了孫立,也是心中大喜,轉回頭隻顧催促著眾人趕路,不多時便到了登州城下,那守城兵丁早得了牛奉恩的命令,見孫立帶著兵馬回轉,連忙有人跑去牛奉恩府上報信。

時候不長,包吉趕到城上,讓人舉了火把朝城下看,見孫立縱馬在前,身後是一眾廂軍,隻是少了孔目王正。

“孫提轄此去辛苦,不知成敗如何?”

孫立解開了心結,此刻不慌不忙道:“區區一個莊子,有何為難的,百姓無知,受了那孟飛的蠱惑,雖有些青壯抗拒朝廷大軍,也被孫某料理了,包節級快開城門,容孫某麵前知府相公細說。”

包吉雖然比不得王正精細,可到底也是牛奉恩的心腹之人,他自知孫立與孟飛平日裏交情甚厚,可如今竟然當真將那孟家莊繳了,不禁心下懷疑。

“孫提轄!不知王孔目現在何處?”

孫立此前已經準備了說辭,當即便道:“王孔目奉知府相公之命,別有重任,如今正在孟家莊上清點通匪賊人孟飛的家產,孫某便當先回來了,包節級若是不信,孫某便自帶人馬去城外軍營歇息,待明日再去見知府相公!”

言罷,當真就要帶人離開,包吉見狀,連忙攔住,他方才就在牛奉恩府上,知道他那位恩主因著孟飛的家財心急如焚,倘若將孫立放走,少了回稟之人,一旦牛奉恩怪罪下來,他可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