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1)

有時候,我會看見奶奶倚著老藤椅,呆呆的望著遠方,眼中的感情複雜.是悲傷嗎?亦或是茫然.

她可以這樣呆坐到日落西山,如果我們不去叫她.

那年夏天四堂姐考上了蘇州大學,整個家裏的人都很為她高興,惟獨奶奶很奇怪的愣住了,喃喃地低語,默念著"蘇州."然後眼神呆滯著望著遠方,除了二爺爺,誰都以為是奶奶太過興奮家裏出了個大學生的反映.那天隻見的2個老人聚在一起,二爺爺說"珍,都過去了."太陽的餘暉撒在他們身上,斷斷續續的語句告訴我那曾經的故事.

多年以前的春天,村裏鞭炮四起,是的,有人在娶親了.西村最不羈的男子就要定下來了.那幸運又可憐的女人就是我的奶奶,華村很普通的女子.沒有傾城傾國的容顏,有的隻有小家碧玉的溫婉.大家都認為,男子是到了結婚的年紀想要定下來了.其實不然,他隻是失望,尋覓了那麼久,令他心動的女子依然沒有出現,父母的催促讓他妥協了.

那晚,他挑開了她的紅蓋頭,在燭光的映照下呈現出她那張清秀但是平凡的臉,她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頭,羞紅著臉,緊張地絞著嫁衣.嗬,多麼英俊的男子,多麼偉岸的身軀.隻是那一眼,她的一顆心便被他俘虜.隻是男子心裏是多麼的失望和灰心.他厭惡這種女子,他想要的女子應該是有性格的那種,是的有性格.

震天的鞭炮還有餘聲,新婚的紅燭還滴著蠟,綿軟的蠶絲被還留著餘溫,隻是那喜氣的新房隻剩下新娘孑然一人.

機構裏的一道通知讓男子離開了家鄉去了蘇州的洋行,機構裏的領導顧及到他新婚燕爾允許他過幾天再動身,沒有料到他居然說,不用了,我馬上就走.對於那個妻,他沒有多少的概念,沒有絲毫的留戀,走的義無返顧.罷了,誰都知道他的脾氣,決定的事誰也沒有辦法去改變.

在旅途上顛簸了幾日終於到了蘇州.

對於這個城市他是陌生的,沒有熟悉的人,沒有記憶中的油酥餅.但是熟稔如他很快就很同事打好了關係,也許是那時候的中國到處都一樣窮,還沒有形成欺負外地人的嗜好,爺爺和他們在一起很愉快.工作之餘一起去郊遊,和朋友們去家裏打打小牌.

然後他遇到了他命中的牽掛.

他們相見在一個不浪漫的地方,沒有和煦的陽光,沒有暖人的風,沒有醉人的花香,有的隻是洋行裏冰冷的機器,桌椅.她頷首對他微笑,一瞬間變讓他失了魂.

那一刻的四目相望,兩顆孤寂的靈魂宛如尋覓了千年終於相見,終於會合,生命中那不完美的圓立刻就被補好.若有人在旁邊看到,一定會知道他們的眼神意味著什麼.是的,那眼神告訴彼此以前的情人都不算數了.

她是上過學堂了,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墨香,清純的讓人想到天山上的雪蓮.他也是有知識的.兩個人很是投緣.男子的幽默,女子的溫柔,在歡聲笑語中芬芳.愛,在那個秋天隨著桂花香越來越濃.

他們都是對彼此誠實的,他告訴她在家鄉有一個在等他的妻,她也告訴他她有一個快要結婚的未婚夫.隻是愛在相見那刻就已太深,他們終是要走到一起的.

在餘夏的氣息裏他們攜手,如果你去了虎丘公園或許還能找到他們的足跡.在悠悠的水鄉裏,小船慢慢的行,搖曳的他們的甜蜜;在風飛的花瓣裏,戀人啊輕輕地踏過草坪,風,吹拂著他們的笑容.

也許那時,他還有些須猶豫,擔心家裏的妻,擔心人們的指指點點.她也有點擔心那未婚夫.兩人也刻意的彼此回避著.可是命運就愛捉弄人,這份愛終是要有個了解,回避隻能醞釀出無限.

都知道秋天是最反複無常的,也是最容易生病的.身體一向很好的他突然病了.也許是許久沒有生病了,這次的病來的排山倒海,把他擊垮了.這陌生的城市裏沒有親人,他的親人全在千裏之外.第一個發現他不對頭的是她,於是她便來照顧他.隻因為關心.或許的她沒有想到這次的關心讓兩人都了解了彼此的心.

發著高燒的他脾氣很不好,沒有胃口吃東西.他想下來自己倒寫水但是那軟弱的身體很快就跌倒了,撞碎了茶杯.他恨自己沒有用,區區小病就讓他虛弱成這樣.她來了,他想趕她走,不想讓她看見這樣窩囊的自己.但是她亦是怎樣堅持的人啊,她固執的留下來照顧他,幫他洗衣燒飯喂他吃藥.她一調羹一調羹的喂著他,怕他燙著就自己吹冷再送去.窗微開著通風.調皮的風吹亂了她的發絲,他情不自禁的為她拂好頭發,那一刻時間靜止,微笑著,他看到她那顆淚痣上含笑的眼,那麼的迷人,於是所有的情愫爆發了,轟轟烈烈.也就在那一刻他下了決定--離婚,永遠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