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棋一出病房,就見雲芸站在走廊旁邊,他張口欲喊,卻被她一個手勢打斷。
“噓!關門。”
莫棋一頭霧水,望望藍嵐、又瞧瞧雲芸,兩個女人神秘兮兮的在搞什麼?但看雲芸臉色不太好看,他也識相地沒多問,輕手輕腳地關起病房門,才跟著她們走過護士站,來到電梯旁。
“發生什麼事了?”這時莫棋也隱約感覺不對,心頭忐忑不安。
他細想近日生活,除了路露突然昏倒之外,也沒什麼大事發生啊,雲芸為什麼大驚小怪的?
雲芸一張小嘴開合半天,吞吞吐吐地說:“剛才你還沒來的時候,醫生讓護士來叫病人家屬,我以為大概就是讓人留院觀察幾天之類的小事,沒什麼大不了,所以我就說我是小露的姊姊,跟著護士去見醫生,哪知……”
雲芸這個人一向強悍,很少會這樣驚慌失措的,除非……
“是小露有問題,還是寶寶有事?”莫棋急問,感到好像有一大盆冰水從頭頂淋下來。
雲芸低著頭沈吟半晌,才呐呐開口。“是……小露。”
“什麼問題?”
“是……那個……”雲芸期期艾艾,半天說不出個結果。
連藍嵐都快急死了。“小芸,你說啊!小露有什麼問題?”
“就是,”雲芸用力一跺腳。“醫生懷疑小露有血癌啦!”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俱消,四周是死一般的沈寂,安靜得落針可聞。
藍嵐張大了嘴。
莫棋黝黑的臉整個轉白。
沒有人再說得出話來。血癌,那是什麼?路露有血癌?怎麼可能,她看起來這麼健康,除了懷孕三個多月後有些害喜、貧血外,其他什麼病症也沒有啊!
藍嵐不相信,莫棋更是無法接受,兩個人、四隻眼一起瞪著雲芸,她平時愛玩愛鬧無所謂,但今天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小芸,你說我……醫生懷疑我什麼?”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路露娃娃一般可愛的臉龐,如今卻帶著淡淡的蒼白出現在眾人麵前。
“老婆!”莫棋馬上衝過去扶住她。“懷疑,一切隻是懷疑而已,還沒確定,你別擔心。”
“我聽到了,醫生說,懷疑我有血癌,是不是?”路露也不願相信,但為什麼她的手一直在抖,冷汗沿著背脊一路淌下來。
癌症會否遺傳,這一點在醫學上尚未得到完整的數據證明,但路露起碼還知道,她的舅舅就是死於血癌,外婆也是。現在輪到她了嗎?
“冷靜點,小露,醫生確實懷疑你得了血癌,但隻是懷疑,初步檢查很可能有錯啊!醫生說要再安排一次仔細的檢查,這樣才能確定是不是。”雲芸幫著哄路露。
“對啊!剛才掛急診的檢查並不完全,有疏漏也不奇怪,還是重做一次詳細檢查再說。可能根本什麼事也沒有,先別自己嚇自己了。”藍嵐跟著說。
路露倒在莫棋懷裏,身軀微抖著,不停搖頭。“我不做檢查,我要出院。”
“小露……”雲芸還想說些什麼。
“小芸、嵐嵐,你們先回去,讓我跟小露說說。”莫棋歉疚地看著雲芸和藍嵐,雖然對兩位好友不好意思,但這件事得他們夫妻自己去麵對。
雲芸和藍嵐對視一眼,點點頭離開了,莫棋則扶著路露回到病房。
一路上,他們誰也沒說話,但他的手掌在冒汗,而她的身體則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回到病房,兩夫妻擠在一張看護椅上,就是不想去碰那張病床。
“木頭,我不要再做檢查。”良久,她突然這麼說。
他望著她,深情的眼裏罩上了沈重的烏雲,遮盡了所有的光彩。
他們認識到現在也有十年了,她的親戚他差不多都認識,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他心知肚明;一家子有兩個人死於血癌,現在再出現一個疑似病例,又算什麼?
他看得出她很害怕,麵對生死,誰能不懼?
“好。”隻要能抹消她眼裏那份驚恐,什麼事情他都答應。
“木頭。”她將頭埋進他的懷裏,聽著他的心跳,曾經以為白頭偕老對他們來說不難,但現在……他們還有這個機會嗎?“我要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他摟緊了她,有一種很阿Q的想法,不去麵對,讓懷疑永遠都停留在懷疑階段,那就不會成為事實。這樣也不錯,不是嗎?
“我去幫你辦出院手續。”他爽快地說。
“快一點,我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待下去。”
“知道了。”他拍拍她的肩,扶她坐好。“我去辦手續,你打電話叫計程車,手續一辦好,我們立刻走。”
“好。”她已經拿出手機,準備撥電話。
莫棋知道,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說服醫生,讓路露出院。這可能很簡單,也許很難,看這次的主治醫生是什麼樣的人,醫生若開明,能體諒病人的驚慌,給病人喘口氣的時間,路露想出院,不過隻是填寫幾張表格的事。
反之,莫棋就要大費唇舌說服醫生讓路露回家……其實真回家了又能怎麼樣,疑惑不會就此消失,反而會在兩人心裏發爛生腐。
這樣真的好嗎?他也不知道,心好亂,或許他與她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仔細去思考如何應付這茫然不可知的未來。
雖然醫生很堅持要路露再做一次詳細檢查才準走,但在莫棋的堅持下,他還是幫老婆辦理了出院手續。
兩夫妻回到家裏,已是下午四點鍾,距離早上離開的時間不過幾個小時,但踏入家門的那一刻,他們都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進廚房倒水給她喝。
她看著這棟三層樓的透天厝;論輝煌,信義區隨便一間豪宅都比它好上百倍,但說到溫馨甜蜜,她敢說,連白宮都比之不過。
他們夫妻在這間房子上花了好多的心血,夢想著共組家庭、生兒育女、一家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