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恒(1 / 3)

呂祖謙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記得他出生那會兒,黑雲密布,電閃雷鳴,大暴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衝垮了大壩,淹了運河,這本是件很正常的自然現象,充其量算得上的一場洪澇,但到了呂文曜父親眼中,便是天嫉英才了,堅信自己的寶貝兒子絕非池中之物。

呂父是個粗人,在碼頭當個搬運工,靠一點可憐巴巴的工錢養活一家人,喜得貴子下自然欣喜地不得了,一向吝嗇的他竟然喝了工友們喝了頓喜酒,酒桌上喝的爛醉如泥的包工頭不禁感慨鐵公雞也有請客的一天啊。

回到家看著繈褓裏的大胖小子,四十多歲的呂父高興得很孩子似得,在院子裏又蹦又跳的,但接下來他又發愁了,孩子叫什麼名字好呢?要知道在鄉下,多多少少受到點封建迷信影響,一個好名字都是要隨著孩子一生的頭等大事啊!

為此呂父從鄰居家借來本《新華詞典》,找來村頭的教書先生,足足給了兩斤的花豬肉,眉開眼笑的教書先生才把孩子的名字定了下來,叫祖謙,和南宋的一位著名理學家同名,寓意孩子長大後做個文化人,做個人人羨慕的知識分子。

也許真的是那兩斤花豬肉起了作用,呂祖謙不到四歲就能熟讀《四書五經》、《晏子春秋》,別人家的小孩還在咿呀學語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坐在私塾裏跟著聽書了,等呂祖謙到了八歲,已經被村子裏的人譽為神童,時刻被當父母的人當做教育自家孩子的典型例子掛在嘴邊。

村子裏窮,孩子一般到了這個年紀都得下田種地了,但呂父看了看自家的孩子,又瞧了瞧院子裏三頭滿是肥膘的花豬,一咬牙一跺腳,把豬賣了換成錢,換到的錢全用來把呂祖謙送到縣城裏去讀書了,最後還差點路費都是村子裏的人墊的,用老村長的原話來說就是:“咱們這鳥不拉屎的地,難得有機會能能出個狀元,老呂啊,你可不能糟踐了啊!”

就這樣,在一番哭哭啼啼中呂祖謙被送到了縣城的寄宿小學念了書,呂祖謙倒也爭氣,從一年級到六年級,每次考試成績都是名列前茅,老師和班主任都對他喜歡得不得了,每逢過節,呂父都會默默地把自家那件燙的發白的中山裝穿上,挑著扁擔越過三裏山路趕到縣城,為的就是給呂祖謙帶兩雞蛋補補身體。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直到有天呂祖謙上了高中,有天他正在教室裏上課,忽然門外闖進來一個男人,呂祖謙認得那是父親的同事,男人額頭上全是血,他拉著呂祖謙的手囁嚅著說:“小呂啊,快回家看看吧,你爸不行了。”

十幾年過去了,呂祖謙記不得當時的情況了,隻能依稀記回憶起當時他一個人坐在教室裏,周圍的一切都逐漸褪色,變得索然無味,他發了瘋般的炮灰了小村子,草鞋破了,腳趾也腫了,衣服上全是爛泥,跌跌撞撞跑到了碼頭,得隻得到了一則親人逝去的噩耗!

哭的稀裏嘩啦的包工頭告訴呂祖謙,呂父當時正在碼頭卸一批捆好的鋼材,結果吊車司機終於喝了酒,醉醺醺地把鬆開和移動按鈕弄混了,半噸重的鋼筋一下子砸在了呂父背上——幾個趕去救援的工友看到情況後都吐了,屍體被砸的稀巴爛,連人的模樣也分辨不出來了。

父親死了,幾個月後,悲傷過度的呂母也撒手人寰了,隻剩下孤苦伶仃的呂祖謙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上,靠著碼頭的一大筆賠償金過活。

雙親盡喪的打擊令呂祖謙成績一落千丈,從年紀第一一下子淪落到輟學打架的地步,幾年後的高考,躲在家裏酗酒抽煙呂祖謙被老村長把這皮鞭抽著瘋狂補習,好在以前的底子還在,這才踉踉蹌蹌考上了一所二本大學,渾渾噩噩混了幾年拿到了畢業證書後,終於被逼得走投無路步入了社會。

……

摘下油膩膩的耳機,耳邊滿是嘈雜的聲響,呂祖謙愣愣盯著餘額不足的顯示器,好半晌,才疲憊的歎出一口氣。

你們猜的沒錯,故事中的呂祖謙就是我,一個不務正業遊蕩在網吧間的社會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