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洞房夜夫妻立誓言,長安宮權奸廢幼主(1 / 3)

獨孤信被勒令自盡的消息傳入楊府,楊府內賓客早已散盡。此時已是掌燈時分,楊府上下的歡樂氣氛如彩雲散盡,代之是濃濃的陰霾籠罩在楊府的上空,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了一層難以捉摸的陰沉之色。是對當權者的憤恨。還是對獨孤家遭遇的悲傷,也還是怕遭受牽連而引起的恐懼,一時從每個人的心中卻難以分辨清楚。但隻有楊忠心中有數,因為他深知,自己雖與獨孤信二人關係親密,如今又結為兒女親家,但他並未參與趙貴與獨孤信二人的密謀,而且自己也一向對宇文護的專權聽之任之,並以謹慎恭敬來對待宇文護,再加上自己不在八大上柱國之列,軍國大事也一向很少參與。而且宇文護剛剛發動一場政變,改西魏為北周。對內也不敢得罪更多的大臣元老而樹敵過多,使自己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誅殺趙貴,逼死獨孤信隻是宇文護鏟除異己,樹立絕對權威的一種非常手段。他在其他幾位柱國大臣的支持下,還需要籠絡人心,撫慰文武百官,方能夠穩定朝局。而且在北周外部,北有突厥的侵擾,東有北齊的虎視,南有陳朝的威脅,三麵強敵環伺。宇文護位居北周權力之巔,他還需要重用軍事人才,方能鞏固邊防,抗衡來自外部的威脅。作為十二大將軍之一的楊忠,不僅能征慣戰,而且具有將帥之略。宇文護麵對外部強敵,自然還要依仗楊忠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所以,基於多種因素,宇文護不僅不會因獨孤信再株連楊忠,而且還會撫慰甚至重用楊忠呢。對此楊府上下,隻有楊忠一人心裏明白。當初主宰西魏政權最高層的八大柱國如今隻剩下五人,其中於謹積極主動地站在宇文護一邊,帶頭向宇文護效忠,另外兩人是李弼和侯莫陳崇,這兩人也同於謹一樣支持宇文護當權,隻有趙貴和獨孤信二人以為是宇文泰的平輩,居功自負,並不把宇文護看在眼裏,所以趙貴和獨孤信就成為宇文護專權的最大障礙,宇文護自然要鏟除異己了。楊忠靜坐書房,向兒子楊堅吩咐道:“獨孤大人全家遭此不測,雖屬朝廷頂峰的權力之爭,但也與獨孤大人孤傲自負,缺乏沉穩有關。今後堅兒處事一定要以此引以為鑒!”

楊堅說道:“父親所言,兒子自當謹記。隻是目前如何去安慰伽羅小姐呢?”

楊忠說道:“這國仇家恨當然會給我這兒媳帶來巨大的打擊。此時隻有你自己去安慰伽羅姑娘了。但有一句話要告訴伽羅,對宇文護專橫跋扈,我們隻有暫且隱忍不發,以待時機,且莫讓伽羅姑娘因此而痛苦憤恨,傷了自己的身體。你這就去見她吧!”

楊堅別了父親懷著難以描述的心情,向自己新婚的洞房走去。原本充滿喜慶與熱鬧歡樂的洞房,此時紅燭在淒風中搖曳,一滴滴紅淚無聲地流滿了銅荷之中。滿眼淡黃色的光芒讓洞房內的幾名侍女全都沉浸在悲傷之中,每個人臉上的脂粉全被淚水衝得慘淡無光。楊堅一眼望見獨孤伽羅素衣坐在燈下,俏麗的身材在燈影中不停地抖動。若蘭和綠雲兩位侍女雖然也是滿眼含淚,花容慘淡,但此時正在盡心安慰和服侍伽羅,曼聲細語地開導著自己的主人。楊堅看到這一情況,已經知道獨孤信被逼身亡的消息也傳到了伽羅這裏。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開口方能安慰自己的新婚愛妻,便呆呆地站在燈下,望著伽羅喘著粗氣。洞房內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這無聲的痛苦更使人產生了一種撕心裂肺般的難受。短暫的沉寂之後,伽羅忽然轉過臉來,秀美的臉在淚水衝過之後,既無新嫁娘的嬌羞,也無十四歲少女的茫然與幼稚,眼神中充滿的是剛毅和憤恨。眼眶中的淚水雖在不停地滾動,但再也沒有流出眼角。望著站在洞房中的楊堅,她毫無羞怯地說道:“楊郎也不必難以啟齒,我家中的事我已經都知道了。在我出嫁之前,當權者對我父親的忌恨已經在我父親的意料之中,但沒有料到宇文護竟下手這麼快,而且恰恰發生在你我二人新婚之日,大大掃了郎君之興!不知楊郎是否擔心此禍會牽連楊府?”

楊堅開口說道:“娘子何出此言?我父已料知此事不會觸及我家,如今你已經是楊家的兒媳,那宇文護也奈何不了你!娘子之恨也是我心中之恨,你我兩家父輩們結下的深情,豈能因此而受到影響,隻是父親告訴我,由於目前宇文護的專權橫行,我們隻好先暫時隱忍不發,以待時日,總歸要報此國恨家仇!”

獨孤伽羅聽後,眼睛一閃,一股暖流在心中油然而生,她不是感激楊堅有為她家報仇之願,而是因為自己找到了一位可以信賴的終身伴侶。她站起身來,向若蘭和綠雲說道:“你們到外麵休息去吧,我與楊郎有話要說。”眾侍女在若蘭的帶領下靜靜退出了洞房。此時房內隻剩下了楊堅與伽羅二人。新婚之夜,紅燭高照,若無今日的變故,一對傾慕已久的小夫妻當是何等的恩愛!此時必然是相攜入帷,說不盡的溫情軟語。但不幸的是新婚之夜卻是獨孤家遭受慘禍之日!抑製不住的悲傷與仇恨也不知讓這對小夫妻去如何麵對?眾人退去之後,楊堅望著伽羅遭受了風摧雨打之後,弱柳一般的身材,出水荷花般的臉龐,心中一股激情和*在不停地升騰,他真想一下子衝過去把伽羅摟在懷裏,用自己的親吻去安慰伽羅那顆痛苦的心,但他終於控製著了自己的衝動與激情,心想莽撞的舉動,此時一定會帶來伽羅的反感與厭惡,所以他保持著男子漢的剛毅和穩重,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伽羅開口說話。此時伽羅從楊堅的眼神中感覺到了楊堅內心激情的震蕩,但痛苦的悲傷讓伽羅沒有任何心思去體會新婚之夜的兒女濃情。她心中燃燒著仇恨之火,也充滿了對麵前這位終生伴侶的期待。二人一陣沉默之後,還是伽羅開口說話了。她說道:“楊郎,既然我倆已結為夫妻,自然是情同一體,意同一脈。我家之難亦是你家之厄,我家之仇也是你家之怨,今晚洞房之中,我有三願說於楊郎,不知楊郎是否會依從我心中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