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蘭亭的印象中父親陸逸之是個愛酒之人,有事沒事總愛喝上兩杯,謅上幾句酸詩。飲酒賦詩原本是文人雅士的毛病算不上什麼大的疑點,不過他記得在陸逸之大病之前有一次喝酒竟喝的爛醉如泥,而這在陸蘭亭印象中是從來沒有過的。陸逸之喝酒從來都是點到為止最多也就喝的微醺,為何那日會酩酊大醉?而且在那次大醉之後沒幾天便病倒了,七日之後過世。七日,蕭暮雨實在想象不到什麼病能讓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治而亡,即使是在現代化的二十一世紀這種病也不多見。所以他懷疑陸逸之到底是不是病死的,如果不是病死,那陸逸之臨死前病入膏肓的情況是怎麼一回事?
蕭暮雨眉頭緊鎖,渾身不停地冒汗,四月的王都已經開始熱了,他走到水井旁費了半天勁打上來一桶水然後把頭放進冰涼的水中,思路頓時又活泛開來。他想到雙親有時候聊天會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擱在以前陸蘭亭可能不懂,而他現在是二十一世紀過來的蕭暮雨。那些陸蘭亭不懂的話,並非王都流行的官話,而是南音。確切的說應該是蘇杭一帶的方言。蕭暮雨大學宿舍就住了一個江蘇的孩子,每次這孩子給家裏打電話都是說吳語,而他的女朋友還是無錫人,每次跟自己撒嬌說幾句方言,把他整個靈魂都能融化,所以他對這種語言特別敏感。所以蕭暮雨現在回想起來,陸逸之夫婦偶爾說過的那些聽不懂的對話應該就是吳地方言。既然是吳地方言居住在王都為了更好地與人交流,學說王都官話沒什麼不正常的,況且青衣坊有很多外來的居民。而蕭暮雨之所以認為這不正常,是因為他們說的太少了,對,就是太少了,隻是偶爾說上幾句。要知道一個人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特別是語言習慣,由於南北語言差距很大,就算改說另外一個地方的語言也很容易帶上口音。既然學說官話是為了與人更好的交流,那外人不在場的時候應該是說自己家鄉話更合適吧畢竟無論是熟練程度還是親切程度,肯定是自己從小就說的家鄉話交流起來更為方便。要說是為了給孩子一個良好的語言環境吧,那就更不靠譜了,那時候還沒有官話等級考試吧。所以,蕭暮雨覺得這也是一個疑點。他怕剛才自己所想到的給忘了趕緊去書房把這些疑點記錄下來。想這些事情還是比較費神的,更何況這具脆弱的小身板,蕭暮雨休息了一會便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廚房做了頓飯,吃完之後,又把那些蘇神醫給的槐花晾起來又回到了書房。自從自己轉醒以來,都沒有好好看過這間書房。
為了查詢疑點,蕭暮雨拿出當年備戰高考的盡頭仔細的觀察期這間書房,希望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他所居住的這座院子時典型的北方建築四四方方的院子,房子都是坐北朝南共有七間房子,其中中間三間較大,正中一間作為客廳兩邊各有一個耳室,一是陸逸之夫婦的臥室,另外一個是自己的臥室,剩下的兩側各兩間,分別作廚房,柴房,書房,還有母親平日裁衣之用。世上很多事情都經不起琢磨,隻要你用心就會有所發現。蕭暮雨對陸蘭亭雙親的亡故有疑慮,所以他嚐試著找到一些隱藏的秘密。自從進了這具身體他越來越覺得不是自己了前世今生的思維每日充斥著大腦那些屬於他的不屬於他的思維在腦海裏不停地閃現逼得人快要發瘋。
蕭暮雨強製著使自己盡量保持平靜慢慢地靜下心來開始觀察整個房間。他知道一個人若想要守護自己的秘密肯定是把這份秘密隱藏在心底最深處陸逸之夫婦平時練家鄉話都不說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老陸作為一個傳統的知識分子書籍是他最好的精神夥伴所以蕭暮雨首先便從書記裏尋找。翻開陸逸之的藏書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他的一些批注,不論是《詩經》還是《百家姓》一些觀點竟然與後世文學家的觀點驚人的相似,蕭暮雨搖頭驚歎:“想不到陸逸之還是個做學問的人。”他饒有興致的翻了幾本書卻沒什麼發現隻好把書丟在一旁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想會不會有什麼暗門密室之類的地方。想到此處便認認真真的找起來結果忙了半天還是沒任何發現,反而累的自己滿頭大汗,幹脆也不找了一屁股坐在書桌旁的太師椅上,兩腿交叉搭上書桌不停大喘氣。
這書桌十分巨大沉重看色澤質地該是紫檀木,看的蕭暮雨口水不已,心想這要是留到千百年後得值個不少錢吧。後世的自己若是有一套直接賣掉說不準夠買一套小戶型的房子,自己在努力掙錢把紫蘇娶回家生一個健康可愛的女兒,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生活,就是給個神仙也不做呀,還有爸媽辛苦勞動一輩子一定要好好孝敬二老,還有女朋友的爸媽,還有大哥、大嫂、小侄子……想著這些蕭暮雨痛苦不堪想哭卻緊要牙根,因為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多麼思念那一世的親朋好友,多麼想回去,可是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除非他再去死一次,除非穿梭時空的奇跡再一次發生,可是,可能麼?孤寂深入骨髓,把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折磨的千瘡百孔體無完膚!過了許久他才緩過神來,他知道類似的事情發生第二次的概率實在太小,自己又是個膽小鬼,吝嗇鬼,舍不得拿生命去做賭注,所以他還得忍受著孤寂,貧困,慢慢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