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饒有興致道:哦?謬論?為何呀?
蕭暮雨侃侃而談道:這句話的本意盧兄已經闡述,學生就不多言了,吳相所言在太祖朝尚可行得通,在如今卻不可。為政者,為了達到目的,就不能怕留下惡名,應該大刀闊斧,使用暴力手段解決那些非用暴力解決不了的事,這一點我十分同意,至於以德為本,學生以為大可不必!
學生以為,凡事若能達到目的,則德可棄之。因為為政者最終之目的,在於維護統治。凡成就大事者,莫不以目的為重手段為輕,目的重於手段。所以,在有必要之時,以德為本可以推行,若於己不利,或守德之理由不複存在之時,任何一位英明之人,都不應守德。凡是當政之人,莫不是表麵溫良恭儉,內裏心黑手辣的偽君子而已。
因為,政者,事以其成為善,不成為惡,非以德之高低論之。為政者隻要把事做到,德行之高低,不重要。政者,可扶其弱不可成其力,可幫助弱小不可增其力量,可使百姓畏懼於己,卻不可使百姓憎恨,百姓一旦憎恨,恐陳、吳之事不遠矣...
住口,周先生一聲怒吼,打斷口沫橫飛的蕭暮雨。
蕭暮雨一驚,難道,闖禍了?
果然,周先生雙目噴火,厲聲道:你這孽障,怎敢如此口無遮攔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你哪裏還有一點讀書人的品性,眼裏可還有對先賢的一點尊重?今日若不狠狠的懲罰你讓你長個記性,他日你闖下的潑天大禍之時為時晚矣,跟我去戒律室。
蕭暮雨動都不動,反而委屈的反駁道:是先生讓我說的,我說了您又發火....
周先生怒氣更盛,一張黑臉漲成了紫紅,他怒道:你還敢怪我?去給我取荊條來...今日不好好懲罰你這孽障,我就愧為人師...
蕭暮雨也越聽越氣,你這老頭也忒不講理了,張口閉口就是一個孽障,我怎麼了我?你讓我說,我說了你還想怎麼樣?還要打我,你敢!!
他也怒道:怎麼,你要打我麼,好呀,來,今日不打死我,你就不是親...唔唔唔..不等他說完,趙牧一把捂住他的嘴,急道:先生息怒,蘭亭他知錯了,蘭亭快給先生賠罪。
蕭暮雨哪裏肯認錯,他屬於順毛驢型的性格,此時正在氣頭上,別說自認為自己沒錯,就算有錯了,那也是打死不認錯的強脾氣。他掰開趙牧的手道:別拉著我,我讓他打.....趙牧急的滿腦門子青筋暴起,他道:你他娘的少說兩句,子玉拉他回去...黃子玉剛才聽了蕭暮雨的高論,暗道:這廝真是我輩中人呢,頓時生出知己之感。此時,聽得趙牧喚他,急忙走上前去拉住蕭暮雨就把他往屋裏扯。
周先生卻怒喝道:誰讓你們動的?站一邊去...黃子玉二人無奈,隻好又站回人群。
其他學子也一個個變成了啞巴,低著頭不說話。周先生瞪著蕭暮雨冷笑道:好啊,看來你是不服氣。蕭暮雨梗著脖子道:當然不服。
好,那我就讓你服,我且問你,本朝以何治國?
這還用問當然是以法治國,蕭暮雨脫口而出。
是麼?盧仁嘉,你來告訴他。
是,本朝自建立以來百二十七年,治所依,孝也。有《天朝律法》為證,其開篇言曰;本朝所治,以孝為正,德為本,律為輔。所以本朝,本朝是以孝治國,律法隻做為輔助,治國之本,盧仁嘉朗聲道。
蕭暮雨一聽頓時大感不妙,果然周先生道。陸蘭亭,你聽清楚了麼?
回先生,聽...聽清楚了。
那現在服氣了麼?
回先生,還是不服......
你,好,好,好啊。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倒想聽聽,你到底是哪裏不服氣。
蕭暮雨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社會主義文明社會,封建社會早已被推翻,自己為爭一時意氣,直接把後世那一套厚黑理論說了出來,把德之重要批得一無是處,在以德為本的這個時代,可謂是驚世駭俗。他暗暗後悔,自己方才真應該,就坡下驢,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可轉念一想,這可是牽扯道與盧仁嘉的比試,方才顯然是自己輸了,這可如何是好?難道真要從那貨胯下鑽過去麼?那還不如讓周老頭打死我。此時周先生給了自己一個辯解的機會,定要好好把握,把剛才的話給圓回去才行。可自己該說什麼呢,他娘的平時不好好讀書,現在哪裏想的出來,可算是體會到書到用時方恨少的焦灼了。
見他窘迫的樣子,周先生心中暗爽,嘴上卻不依不饒道:怎麼說不出來了?荊條取來了麼?
其實周先生也暗自後悔,自己閑著沒事考校他們幹嘛,陸蘭亭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什麼都敢說。其實他說的也沒錯,隻是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簡直是自尋死路。
不過他對二人的回答還是很滿意的,這盧仁嘉頗像當今年的自己,勤勉好學,卻是孤傲不群,自以為是,這是少年得誌者的通病,待他稍微成熟經曆幾場大的挫折就會慢慢改變,到時自己隻要稍加點撥便會發出更亮更灼熱的光芒。這陸蘭亭像極了自己的對手,麵厚腹黑,隻是過於鋒芒畢露不知收斂,他方才所說的那些話,是自己到了不惑之年才了悟,想不到這小子小小年紀就已經看得這麼通透。盧仁嘉若好好培養到可以成為一個好官造福一方百姓。而陸蘭亭則有著做政治家的潛質,對付自己的敵人,就得不擇手段,政治黑暗而醜陋,一個謙謙君子是不能在政治鬥爭中存在下來的,可惜當年自己沒有早早領悟。隻是這陸蘭亭太過放肆竟然,當麵頂撞自己讓自己下不了台。方才他那番言論,讓有心之人聽到傳了出去,三人成虎,到時候那對手治自己一個教唆學生誹謗影射當朝政務之罪,這慎德堂三位先生,二三十名生員,都脫不了關係。自己處心積慮要一雪前恥,說什麼也不能毀在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