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達蘭再次從睡夢中驚醒。
自從殺掉米福拉公爵全家報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以後,達達蘭就經常被噩夢困擾,而且他做的都是同一個夢。夢裏他成了米福拉最小的兒子,在密道裏被乳母帶著拚命逃跑,可是自己從後麵追了上來,殺死了乳母,又揮刀砍向了自己。
好不容易喘勻了呼吸,但是睡意卻也因此而消失了。達達蘭站起身來摸到了睡前喝了一半的酒壺,大口的灌了幾口酒以後他把幾乎空了的酒壺扔在了一邊,邁步走出了營帳。
星星綴滿了夜空,發散出不同顏色的光芒。遠處吹來的海風將這寒冷的夜變得越發徹骨。
這是久違了的寒意,相信每一個帕斯士兵都會從中體會到家的味道,但是出身於辛德拉的達達蘭卻不怎麼喜歡,當然他也同樣不喜歡家鄉那炎熱的夜晚。
家這個東西對於達達蘭而言已經很陌生了,家鄉在哪兒,家人長什麼樣都已經模糊不清,這麼多年唯一縈繞在他心頭的隻有必須要報的仇恨而已,而他已經幸運的完成了複仇。
可是今後自己該幹些什麼呢?這些天裏達達蘭無數次的這麼問自己。可是沒有答案。在他過去的生命中仇恨填滿了全部,而這個仇人又是如此的強大,以至於從來不曾奢望自己報完仇以後還能活著。如今人生最大的事情已經完成,卻看不到下一個彼岸在哪裏。
為拜巴斯巴恩大人效力吧。達達蘭一開始試圖這樣說服自己,可是那並不是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標,而隻是一種義務和報答而已。或許可以像那個女巫尼西妮斯說的當一個國王?可惜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當然達達蘭也不認為憑自己手頭的這四萬人能夠征服整個辛德拉,殺死特拉格國王然後坐上國王的寶座。像自己這種奴隸出身的人在辛德拉是不可能獲得認同的,除非能證明自己的王族身份。可惜拜米福拉公爵所賜,所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人都已經成了死人,剩下的知情者並不能提供足夠的證據。除非有強大的外援支持,不過達達蘭唯一的外援就是拜巴斯巴恩,但是消滅特拉格,攻擊辛德拉隻會讓帕斯卷入連綿的戰火之中,這一點顯然與拜巴斯巴恩的利益相悖,也正是因為這個達達蘭才覺得尼西妮斯的預言是胡說八道。
邊想邊走的達達蘭突然發出一個冷笑,原來自己連自己想要做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回想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竟然從來沒有考慮過這類問題,恐怕今後的人生中會成為巨大的困擾吧。
不管了,先作為一個名將流傳於後世吧。至少這個目標看起來不太遙遠。達達蘭這麼對自己說。
可是有拜巴斯巴恩這樣的主子存在,似乎成為名將也不太容易。就像在月亮的照耀下是不會有人注意一顆星星的特別之處的一樣,要在像拜巴斯巴恩這樣不世出的名將身邊閃耀自己的光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這達達蘭回過神來掃視了一下自己的營地——這四萬大軍組成的營地裏營火點點,雖然不如繁星眾多,卻也已經構成了黑暗大地上的壯麗景觀了。回想起自己啟程返回帕斯時前來送行的特拉格國王臉上那種幾乎要喜極而泣的表情,達達蘭就想笑。辛德拉經過這次的內亂以後,不但損失了大量的兵員,物資,糧食,國力也倒退了十年以上,加上自己向特拉格索要了大量的糧食,軍餉以及財寶作為報酬,想必特拉格是連一秒鍾都不願意讓自己繼續留在辛德拉境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