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屬山東省濟南府管轄,消息一傳到府城,濟南府知府當夜就快馬加鞭趕到了德州。
皇上領眾人這夜宿於縣衙之中,方便看管賈如珠等人,也便於避外間耳目。
據查,賈麟原所言屬實。
賈如珠在德州擔任地方父母官已有三年,賈麟原初來此地未及三月。
賈如珠借集市被修築河提所占,刻意不劃分新的集市用地,借機搜刮民脂民膏。
這兄弟二人祖籍金陵,一嫡一庶,賈麟原的母親身為妾侍,深受正房夫人的轄製。正房霸道,賈如珠身為嫡子,也一向欺壓庶弟。
陳文義道:“皇上可知,這賈麟原是因何調任德州縣尉?”
縣尉不過是七品官職,賈麟原說他在京中秋獵見過皇上和陳文心,恐怕原職不算太低。
皇上道:“莫非是因犯何事而左遷?”
左遷,即為貶謫的意思。
陳文義搖搖頭,“此人原是漢軍鑲藍旗把總,同為正七品。京官貴於地方官,他這也算得上是被貶職了。”
“問題就在於,他並未犯事,反而練兵有素。”
皇上點頭,“看來這賈麟原沒有說謊,他不是自願被調到德州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恐怕是這賈如珠通過佟國維的關係,硬要把賈麟原調來的。
“還有一事。德州前任縣尉,在任上暴斃了。”
皇上倏忽目露怒氣,“蘭襄此話,意思是前任縣尉暴斃,和這賈如珠有關?”
陳文義能說出這話,可見此事就算未查實,也八九不離十了。
“這賈如珠真是該死!竟敢為一己私利謀害朝廷命官!”
“他所做之事,絕對不止私收商賈例銀這一件!”
“查!給朕全查出來!”
皇上氣得將手中茶盞重重一擲,李德全連忙上前要收拾那茶盞,一不小心反倒讓茶水淌到了桌上。
“糊塗東西!這樣蠢笨!”
李德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磕到地上,“奴才該死!”
“滾下去!”
陳文義嘴角微微翹起,他看得出來,李德全是故意弄翻茶水的。
皇上是個明君,他生氣的時候不會責罵臣屬。但是一口氣憋在心裏不發又氣悶,隻好罵罵奴才來撒氣。
李德全看出皇上生氣了,故意漏出個錯處來,叫皇上罵他。
宮人們都知道,皇上越是罵誰,就越是抬舉誰呢!
隻看李德全和小李子師徒兩就知道了,被皇上罵的最多的是他們,在宮裏地位最高的宮人也是他們。
當然,妃嬪和臣屬要是挨罵,一般是來真的。
比如皇上曾經在清華園裏寫過一封斥罵佟貴妃的信,並同時收了她的鳳印去了主理後宮之權。
陳文義想起了呂宗,他也算是臣屬中的例外吧?
皇上罵他,單純是嫌他醜……
皇上罵了李德全幾句,心情舒暢了些。
想著這賈如珠隻是斂財的話,不至於要殺害同僚。
有陳文義和濟南府知府並一眾府官,再有賈麟原的口供,很快就羅列查實了賈如珠的罪證。
縱容唐三欺壓百姓,借修河堤占據集市,搜刮民脂民膏。
德州下轄二十七個鎮,幾乎每個鎮都以治河或是其他各種名義占據集市,收繳所謂例銀。
正是因利益不均,他派手下謀殺了前任縣尉。
其中許多罪證,都在賈麟原手中握著。
“可見這賈麟原也不是同流合汙之輩,他明麵上不敢違抗,暗中收集齊了賈如珠的罪證,等待合適時機檢舉他。”
還未等到,皇上就來了。
皇上這才略微寬了心,他叫這賈如珠氣得不行。
山東比鄰直隸,皇上離京南巡的第四站便是德州。
天子腳下,這賈如珠竟敢如此膽大妄為,眼裏可還有他這個皇上?
還是他眼裏,隻有他所謂的佟國丈?
皇上大手一揮,“王卿,速速替朕擬旨查辦這賈如珠。”
陳文義攔道:“皇上三思。賈如珠條條罪行均查有實證,交濟南府查辦也難逃死罪。皇上若此時擬旨,各地皆知皇上的行蹤。”
“皇上接下來到的地方,就再也查不到錯漏了。這倒罷了,隻怕皇上的行蹤越多人知道,將會影響皇上安危。”
皇上一聽此話也有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話雖如此說,隻是此刻不明旨查辦這賈如珠,難消心頭之恨。
王熙也勸道:“皇上的安危事大,此人不如暫交濟南府查辦,料想知府不敢包庇。臣所擔心的還有一事……”
“什麼事?”
王熙拱手,“方才勤嬪娘娘派人來報,皇上正和陳將軍談話,臣便出去聽了娘娘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