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把食盤放到桌上,一手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碟子取出來。
“主子方才在看書,又說要等大嬤嬤來。奴婢想著,大嬤嬤要來必得晚了。主子定要餓著了,索性讓小廚房多製些新鮮糕點來。”
她又沏上一碗濃濃的奶茶,“奶茶也是剛衝好的呢,溫度正好,主子嚐嚐。”
這些糕點都是新花樣,比如這一樣黑白相間的,竟然做成了一個小小的太極八卦形狀。
“一看便知中看不中吃!”
她還沒吃便先嗔怪了一句,“糕點這東西,心思都花在外形上來,能做出什麼好味道?”
在她看來,寧可賣相難看些,隻要好吃便是了。
雖如此說,她還是拈起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口。
“主子,這味道中吃嗎?”
白露笑著,看起來是分明知道這太極形狀的糕點好吃。
陳文心微微眯起眼,“好啊白露,難道你竟然在我前頭偷吃了?”
白露哭笑不得,“奴婢什麼時候敢這樣做了?是廚房的小太監不小心,端盤子的時候竟然掉了一塊在地上。富貴兒帶著胖賊到廚房找吃的,胖賊一見忙衝上去叼在嘴裏,吃完了之後兩眼都發光了!”
胖賊也是個吃裏的行家,它都吃得兩眼發光了,必然好吃。
原來是胖賊在她前頭偷吃了。
陳文心歎了一口氣道:“胖賊這壞狗,都是我和皇上沒給他起好名兒。在宮裏金尊玉貴地養著,還是這麼一副吃不飽的窮鬼樣!”
白露忍不住掩嘴直笑,還別說,窮鬼樣形容胖賊實在太貼切了。
平日裏給他多少好吃的,總是吃不夠。
陳文心怕他太胖,就讓富貴兒少給他吃些。
這下好了,胖賊出去遛個彎,就連禦花園的草葉子他也要吃。
而且據富貴兒說,是吃到怎麼拉都不肯走的那種地步。
她簡直不想承認,這貨是她養出來的狗。
這副德行,叫人怎麼猜測它的主人呢?
皇上還老愛拿胖賊打趣她,說有其主必有其狗。
她遞了一塊兒給白露,“你也嚐嚐,趁熱吃味道好。”
白露推辭了一番,陳文心索性讓她坐在下首,也沏上一碗奶茶喝著。
“這裏也沒有旁人,你坐著,我和你說說話。”
白露見她這樣說,也就不再推辭了。
“永壽宮裝神弄鬼的事情的確是佟妃做的,大嬤嬤可以做人證。物證也有,是一盒宮外進來的大紅胭脂。”
白露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絲毫歡喜的意思都沒有。
既然知道是佟妃,也有人證物證,這不是件好事嗎?
“主子不想抓住佟妃的罪行嗎?”
“我當然想。隻是為了一己之私,害得皇上前朝不好控製,那就是因小失大了。”
皇上才三十歲,算起來還是個青年。
他在政務之上還不算是個老手,還得依靠著大臣們。
此時發落了佟妃,就是傷了佟國維一黨老臣的心,必定對皇上的朝政有所影響。
所以,佟妃暫時還不能發落。
不但不能發落,還要替她瞞好這件事,不能讓惠妃或其他人查出來。
這事想想就覺得惡心,明明佟妃一直視她為敵,做了不少壞事。
佟妃想陷害她能不能做得漂亮點?
別再讓她抓住把柄了!
她好不容易抓住了佟妃的把柄,不僅不能明擺著拿出來,還得替她遮掩。
這叫什麼事嘛!
白露見她一臉惱怒,放下了糕點,想安慰她一番。
沒想到陳文心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太極糕,糕點裏的芝麻粒兒直接飛了出來,在空中劃了一道優雅的弧線。
一粒烏黑油亮的芝麻,掉在了圓桌的正中央。
陳文心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白露低下了頭,越來越低,肩膀還一聳一聳的。
陳文心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有什麼好笑的?抬頭抬頭。”
她嚴肅地指使白露,白露難以自抑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都憋出了淚水。
——這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陳文心見狀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白露兩個眼睛憋得紅紅的,好像隻兔子啊!
白露原就憋不住了,再聽陳文心的笑聲,就像是一粒炮竹把一整串都炸響了一樣。
寢室內傳來大笑的聲音,門外守著的宮人吃驚起來,仔細地聽。
除了陳文心的聲音,竟然還有白露的聲音。
奇怪了,白露姑姑一向穩重,怎麼會笑成這樣?
“來人啊。”
眾人正納罕著,隻聽裏頭傳來陳文心的呼喚。
“我再也不吃這太極糕了,都賞你們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