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外麵泳池邊上多了一個人,這是園丁張帆遠,多年前經濟界赫赫大名的人物,最頂尖的經濟分析師。但是愛女亡故以後墮入了消沉,放棄了一切,成為一位普普通通的私家園丁。
陽光下張帆遠半蹲著操弄泳池附近花圃的鬱金香。這是他女兒生前喜歡的花卉,現在他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鬱金香上麵,弄出了許許多多的花樣和改良小技巧。他在**同時抗拒現代社會:在花圃的護理中他對於最新的栽植技術一概抗拒。
許思琴在窗口關注著張遠帆,花了一點時間,才看清楚張帆遠在太陽下的工作是向鬱金香的根部澆注某種液體。他的工作全神關注,小心翼翼,許思琴搖搖頭。這是一位嚴重缺失著自我、缺少熱血的次世代,。
許思琴將國人分為三類:元世代,沒有接受過係統的現代教育人群,;次世代,普及平民之後接受係統現代教育的二代。新世代是三代現代教育蝶變基礎上的新一代,遠大視距;擁有強大的自我,勇於追求的新一代。
許思琴想,我決不能繼續墮落成為這種過於感性的次世代。
12.
擁有Z州大學博士學位的生物學家符曉潔在路途上觀看了隻有十來分鍾的三和國際臨時股東大會的記者招待會現場實播。
她是在登機前幾個小時才知道肖國平去M國出席臨時股東大會。這是隻有一天的臨時行程,見麵計劃的繼續進行。她會在西山湖三和國際的別墅區等待已經很久沒有謀麵的青梅竹馬的夥伴。
“公司有預置的應對方案。”劉霞說。符曉潔內心的關注在她柔和的聲音裏得到了撫慰,
劉霞是三和國際的公共關係部副總經理,負責符曉潔的接機和安頓。她是一位漂亮的年輕的聲音甜美的女孩子。短暫的接觸就將一種善解人意親切體貼的印象深刻地留在了符曉潔的腦子裏。
三和國際西山湖別墅區是三和國際耗費巨大專為管理層職員建造的住宅小區,有一百多棟別墅。這種聚居的最大好處就是即便是深宵的緊急研討也能即時召集。在這一次M國業務危機中這裏有過幾次通宵的緊急研討。
汽車進入園區,在玉蘭樹的林蔭下沿著鋪滿鵝卵石的車道來到中區一棟擁有一個千來平方花園的別墅。花園裏栽種著十來棵百年樹齡的碩大的荔枝樹。
轎車在花園外停下,門口旁邊是一塊人頭的朱紅色巨石,上麵刻著草書體的三個大字:尋夢園。
符曉潔透過車窗望著門裏麵的荔枝樹,一陣強烈的震栗掠過心頭。
“這是一個有記憶的設計,”劉霞看得透符曉潔的內心。
符曉潔慢慢下車關好車門,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我在院子裏走走”。她說。
“那好,我到裏麵跟他們聯絡一下,了解媒體的反饋”。劉霞知道這種場景的應對。她也需要了解即時信息。她一麵瀏覽新信息,腳步規則平穩走向房間的腳步規則平穩。這是職業的一種素養。
荔枝樹下同樣鋪著鵝卵石,故鄉的鏡像,風掠過來,荔枝樹葉娑娑作響。遙遠深重的故事。符曉潔想起來小學三年級的往事。
在小山坡的荔枝樹下,肖國平設想了他和她的未來:生物學家。這個設想成為符曉潔的沉甸甸願望。但是這條漫長路途隻留下她的孤單隻影。
一陣輕輕腳步,劉霞轉了回來,靜靜地站在旁邊。
“我們老家那裏許多這種荔枝樹”符曉潔說,
劉霞知道這是憶舊結束的信號。她內心希望多一點了解這種兒伴的故事。“裏麵溫度已經降下來了,”她說,履行著職業規則“可以進去了”。
符曉潔手機響起林憶蓮《遠走高飛》的歌聲。聯係信號來自千裏之外。
“非常不妙,符博士”來電的D2項目組主管、有著G大博士學位的農業科學家張帆在實驗室裏,旁邊是項目組的另一位博士——來自M國Z州的詹妮.弗雷澤——一位金頭發的美女,平時笑容可掬,現在臉色凝重重。“一號二號的根瘤都出現了芽胚,”張帆說,“先前的擔心發生了,你要馬上回來”。
期待的見麵破滅。她宿命中又一個重複的場景。
上車前符曉潔麵向來風佇立立一會,風依然在吹,沒能散發她的失望。如果我不是這麼執著兒時願望,她想,或許不會失去那麼多。
轎車發動之後符曉潔清空了自己的傷感,現在她必須要麵對一場災難,或許是一場危機性的生物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