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父親已經猜到大概,捂著下巴,神情凝重。徐明揚掛完電話,父親問證監會的處長有沒有說滬城金融辦職位沒有了的原因。他說處長說得很含糊。於是父親推測,滬城的職位,很有可能被有背景有關係的人占掉了。徐明揚搖著頭,依然沉浸在無法相信的狀態,泄氣而又無助地望著父親。
“明兒,既然這樣,那我就和你說說我的真心話吧。我覺得你在美國發展得很好,我其實希望你一直留在那裏,拿到綠卡,我退休後你就可以接我去那邊定居……”
“可是父親,你知道我已經徹底離開美國了,綠卡我也沒要。我既然決定了回國,就不會再回去了。”徐明揚看出了父親失望的眼神,可是他也不得不說出實話。
“本來你要去滬城的,我想你也可以去試試。可是這事既然變卦了,就是天意。你不如……”
“父親……”徐明揚已經猜到父親要說的。
“明兒,以你的水平和業績,現在向高盛申請回紐約工作,他們一定會同意的。”
“我這次回來,想在西湖邊給你買一套新房子,我在國內也可以經常照應你。”徐明揚想以此寬慰父親,他知道自己不想回美國,滿足不了父親去美國定居的願望。
“你要是真有這份心,就拿這筆錢在美國給我買一套,離你近一點,同樣可以照應我呀?”
“丁處長說了其它省市或許有機會,約我去見麵,我想先去談談看。”
“我看除了滬城,在金融方麵,國內沒有什麼城市可以和紐約相比;你一路從哈佛走到華爾街,現在要是去‘其它省市’,就真的低就了。不如趁此機會就和丁處長說,這次既然發生了變化,就先算了,先回美國,下次有合適的機會再說?”
他明白父親的用意,心裏歎了口氣,覺得繼續這樣說下去會尷尬,於是就去訂往京城的機票,匆匆整理了自己的公文包,準備當晚出發。和父親的午飯中,他故意問了一些父親在國內工作生活的瑣事,避開之前的話題。
到了京城,證監會丁處長見到他,寬慰他稍安勿躁,職位突然取消的情況在國內並不罕見,這都是國家和組織的安排,並問他內地省市有機會願不願去?他忙問是哪裏。處長說h省正好有個空缺。
聽到這兒,徐明揚猶豫起來,他為自己哈佛和華爾街的經曆甚為自豪,回國來自然想在滬城這個全國金融中心工作;要是杭州,因為是熟悉的家鄉,離父親近一些可以照顧到老父,已經是退而求其次,勉強可以接受;而h省,人生地不熟,也不是金融中心。此時耳邊響起父親的話語,他不僅有些後悔。
既然這樣,他若向處長推辭,然後回美國,也未嚐不可。正當他傾向於退縮之際,丁處長說h省金融管理局的局長就在京城開會,約他下午一起見麵。
下午,徐明揚來到丁處長的辦公室,得知處長在辦事一會兒就來,他就在接待大廳找了個位置坐下等候。他對麵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人,穿著深棕色的夾克衫,個子很矮,皮膚黝黑,頭發像勞改犯那樣短,他斜眼打量為他倒水的女秘書,那貪婪的眼神也似乎入獄好幾年沒見過女人的那種饑渴。他瞟了一眼入座的徐明揚,又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手機。十五分鍾後,丁處長回來,介紹那人就是h省金管局高局長,徐明揚暗暗大吃一驚。
“哦,處長說的小徐,原來真是‘小’啊!”看到處長,那人立即喜笑顏開起來。
丁處長先對著高局長把徐明揚的學曆、學識和見解都大大誇讚了一番,然後就介紹了國家要把h省建設成內地金融中心的發展方向。“就像芝加哥,是美國內陸的金融樞紐一樣;h省鄭州商品交易所,是全國金融工作的重點之一,目標是發展成像全球第一的芝加哥商品交易所”,處長說道。
“俺是要超過芝加哥的。”高局長在一旁附和道。
“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我很熟,之前在高盛工作時很多品種都是在芝加哥上市的。”徐明揚回應道。
“可不是嗎,商品交易所和你的專業、過去的工作經曆都很對口!鄭州商品交易所,是國家證監會和當地的金管局共同領導的,你要是去了金管局,可以主要做一些商品交易所的監管、發展、創新的工作。你在那裏做得出色,說不定日後有機會再來京城,到我們證監會工作!”
被處長這麼提起“京城”,提起“證監會”,徐明揚頓時覺得前景又明亮起來。他原本去滬城後的目標也就是為了能夠最終升調到證監會,誰不指望著能在京城做官呢?
處長接著對高局長說,“小徐呢,本來是要去滬城的。現在看來,去鄭州更合適呢!老高,您看行不行?”
“中,中!”高局長極力附和,他的目光本來一直專注在丁處長身上,這時又轉過頭來,注視著這位之前他都不屑於多看一眼的年輕人,“小徐啊,我們可是求賢若渴,誠心希望你能來h省,把你在國外先進的金融知識和經驗引進到俺h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