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一輛別克商務車在一個停車場停了下來。開車的人下車,接過一個鼓鼓的褐色文件袋,回到車內:“局長,您的貨拿到了。”
一路上,都是高局長在說,司機卻非常謹慎,唯唯諾諾,要麼不說話,要麼就是重複一下高局長的話,要是實在被問到問題,就盡量回答“是的”。
“還是老同學靠的住啊,這年頭監管這麼嚴,我自己的司機都靠不住。”
老同學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今天是怎麼把我的司機支走的嗎?”高局長繼續說,“我讓他去接一個新來俺局的。”
老同學還隻是點頭,沒有任何疑問或好奇的意思。
“哎,你家的閨女有對象了沒?那個新來的,哈佛高材生呢,年紀輕輕,人高馬大,一表人才,和你家閨女配一對不錯!”
提起自己的女兒,那木偶瞬間變成了活人,睜大了眼睛,心裏仔細考慮著高局長剛才那番話,說道:“哈佛的高材生,應該看不上我的女兒吧。”
“你家的閨女可是你們市出了名的美人兒啊!”高局長說,“就是太拘謹咯,上次我和朋友們辦的活動,讓她介紹些同學來,也沒讓她自己來,她都不願意。你說,是不是太不給麵子啊?”
“是是,女兒就是太天真了,不識時務,我平時要多教導她。局長,你剛才說的哈佛高材生……”
“看看,還真是感興趣了?”高局長大笑。
“是美國的那個哈佛?”
“貨真價實,美國紐約的哈佛大學!他來俺這兒做局長助理。”
“哇,那就算女兒美若天仙,我家也高攀不起啊。”他嘀咕著。
“瞧你這話說的!你現在是重山市的商會會長,平時接觸的都是上層人物,像我這樣的小官,要不是跟你是老同學,還沒這個榮幸讓你開車帶我一程呢。”
“局長你拿我開玩笑啊。”他謙卑地說。
“開玩笑的,是新來的這個助理。他本來是要去滬城金融辦的,但是那位子被某太子黨要去了。上頭覺得欠他一個位子不大好,他又是烈士子女,要特殊照顧,你看咱國家真是重情重義啊!滬城去不成了,就把他塞到我這裏來。就我這兒好欺負,是不是?”高局長越講越來氣,“不過我看,他在這裏呆不過半年。”
“哦?”他放慢了車速,聚精會神地聽著。
“俺這裏好好的,才不需要什麼華爾街什麼經驗!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能有什麼經驗?看那樣子就不懂咱們的人情世故,在國外呆久了吧!我估計不出半年,他撞了南牆,自然就會打道回府,滾回美國去。即使他自己不願走,我也保證讓他走人!”
既然局長這麼說了,老同學就沒再多想,車也抵達了局長的家門口。高局長跨步回家,謹慎地鎖上家門,迫不及待地撕開那個文件袋,裏麵一摞摞的百元大鈔掉了出來。他仔細數了一下,數目正確。
第二天早上,徐明揚來到金管局報到,同事和下屬們對他都非常友好,大家都尊稱他“哈佛—華爾街大神”,爭著和他聊天。
可是還不到一周,他很快發現,雖然名義上是局長助理,可他根本見不到局長本人,每次去局長辦公室,秘書都說局長很忙,便關門謝客。有天他終於在走道裏撞見局長,趕緊趁機問自己有什麼可以幫忙做的工作,局長隻扔下一句:有什麼事兒就去問老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