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究竟何許人也,有多大背景?
林海峰,年輕的時候是h省幹部學院的司機,專門負責學員的接送工作。學員們,也就是未來的幹部,在學院少則進修幾個月,多則會在那裏呆幾年。他這個人,特點鮮明,開車時從來不多說一句話,無論接送過多少次的人,和他講話,他都是隻點頭,偶爾被問到話,就盡量說“是的”、“對的”等等;他最不喜歡在別人背後說關於那人的話,每次談及,他緘默其口,絕無可能從他口中問到其他學員的事。
他這樣的性格,被很多學員注意到。那些學員,知道自己將來的發展,平時也在留心物色可靠之人。在學院學習的時間裏,他們就會讓林海峰額外做一些私人的差事,起初的時候,有些隻是測試,發現他果然守口如瓶,就會讓他做一些更加見不得人的事。就這樣,久而久之,他或多或少地了解了這些人不光彩的一麵。
二十多年,一批批的學員來了又走,有些升官發達了,林海峰也從來沒有以他們過去的事情作為把柄為自己換取好處。有的幹部後來落馬了,他被叫去配合調查,也不曾有人能從他的口中挖出一絲罪證。長此以往,他的聲譽在“圈子”裏越來越好,那些曾經的學員,如今的官員,依然請他做兼職司機。官員們大多都配有司機,可是他們放心不下單位的司機,過去的調查中,從單位司機那兒出漏子、供出來的事情太多了。他們寧可相信林海峰,每次要做見不得人的事,就由他接送。
林海峰曆經那麼多年,見多了宦海浮沉、世道多變,他認為,要是收了別人的好處,那即是同夥的罪證,所以他從來沒有要過那些人的任何報答。這是他的特殊之處,也是他的立足之本。他平時做一些倒買倒賣的小生意,不動用官場的關係,隻求養家糊口,“商會會長”,隻是那些人對他的戲稱;他大部分的時間,繼續做無償的兼職司機,所以說到底,他就是一個司機。
他此生唯一最愛,就是林可沁。從女兒小時候,就視為掌上明珠。他知道女兒嫁人事關她一輩子的幸福,自從那天和她反複確認,發現徐明揚就是她認定的那一個,林父確實也為“門當戶對”的問題而犯愁。於是,林海峰去那些領導家一一登門拜訪,跪求他們說,他這輩子不求任何回報,唯一想請他們幫忙的,就是這個飯局。那些人念在這位“兼職司機”多年忠心耿耿,就答應了他,隻此一次,下不為例。然後,他們就一起在徐明揚眼前上演了那出大戲。
飯局過後,林父的焦慮,就是那天他演得像不像,徐明揚會不會照單全收。
國內的人品味不出純正的洋酒,外國人也無法品嚐出地道的中國菜。
國內的人不知“紐約華人財經協會”一共也就三人,而徐明揚搞不清“商會會長”手下空無一人。
國內的人鑒別不了國外文憑的含金量,金管局二十年來都把曲衛國尊為海歸精英;作為海歸的徐明揚,也無法辨清國內人際關係的真偽,而認定林父就是真正的大佬。
徐明揚那晚回家後先是高燒,後來又有了流感的其它症狀。他下班後,林可沁到他家去,為他煮粥煲湯,悉心照顧。林可沁對於父親用的計策一無所知,她隻覺得徐明揚最近看他的眼神特別溫柔、充滿了愛意。確實,他通過她的雙眼,仿佛看到了林父通達的人脈和自己通向輝煌的道路。過了幾天,他買了戒指,向她求婚。
林可沁喜不自勝,興衝衝地回家告訴父母這個好消息。母親很為她開心,父親先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雙腳發軟,癱坐在沙發上。父親的反應讓可沁覺得有些奇怪。
“爸爸,你不為我高興嗎?我做夢都沒想到,哈佛大神要娶的人是我!”林可沁興奮地都快暈厥了。
“高興!高興!”林父有些哽咽,滿含愛意地看著女兒,“隻要你幸福,爸爸做什麼都願意!”他應當為女兒感到喜悅,況且這個結果,也是他費盡心機得來的,但是他就是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拉開的這場戲,應該如何收場,他擔驚受怕的漫漫長夜要開始了。